“拿酒去拜菩萨,没规矩。”快到的时候,陆北辰忽然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不过,倒也像你。”
林辞转过身来看他,回道:“酒可是好东西。拜菩萨就跟求人办事一样,你得拿出你最贵重的东西以示心意。虔诚之心不囿于外物,拿香烛,拿酒、拿山林野果都差不多。人在,心也要在。我林家的酒差不多算是绝迹了,今儿带着两坛去,我心诚意诚,菩萨定能感受到。”
陆北辰微微笑起来,“凡尘俗物少去扰人家佛门清静。”
林辞一根草叼在嘴里,也跟着他笑起来,“凡尘俗物自有凡尘俗物的妙。”
进了庙内,陆北辰发现这庙虽小,却朴素整洁,应是常有人来收拾。林辞倒是对这儿熟稔于心的样子,环视一周,然后将酒放在供桌前。这供桌上除了香烛,倒真有几个风干的野桃,摆在白瓷破碗里。
林辞跪在佛像前的垫子上,双手合十,双眼微闭,然后磕头,行礼,动作缓慢规矩,没有丝毫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
林辞看着宝相庄严的佛像,他想,有人求富贵,有人求功名,有人求姻缘,有人求安平。有人贪,有人怨,有人惊,有人静,有人怒,有人哀,菩萨接纳众生欲念,他林辞简简单单只求一个好,愿菩萨成全。他准备站起来时,发现陆北辰也跪在他的旁边,学着他的样子磕头行礼。
于是林辞问他:“你求什么,老十二?”
求一个非分之想。
林辞耸耸肩,“世人求的可不都是嘛。”两人同时站起,一前一后踏出庙门。
下山的路较来时轻巧,林辞却一步一步慢悠悠,活像个没力气的娇生惯养的少爷。陆北辰跟在他后面,也不催他。走了一段路,忽然问他:“你对这小庙很熟?”
林辞停下来,坐在道旁的一块黑色山石上,说:“你知道天天到咱们来吃面的那个小乞丐吗?他很早以前就住这儿。至于我为什么熟悉那小庙嘛,是因为我在那儿待过一段时间。那小乞丐曾经救过我的命。”
“你……”
未等陆北辰问完,林辞便继续说道:“小乞丐以前在京州,机缘巧合救了我,我们后来便一起来了丰和。我又接来了林烁,打算常住于此。说起来,开面摊也是因为他,他救我一命,我本打算把自己所有钱财都给他。他却不要,非让我每天给他做饭。我只会做面条,他便天天跟我吃面条。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人呐。”
“当夜我武功被废,内力被化,并且受了师父他老人家三掌。师父于我,有救命和养育之恩,这三掌是不能不受,这恩情是不能不还。”
林辞直视着陆北辰的眼睛,“有时候,规矩就是规矩。规矩是破不得的,这也是条规矩。你懂吗,十二?”
陆北听了,答道:“门派规矩、江湖恩义?他只是生气。你是他的大弟子,他救了你,养了你,教了你武功,这不是他心善,说到底你我都是他暗鹰门下的一员,没有他不会有暗鹰门,没有你我也不会有暗鹰门,尤其是你更是他手下的一把好兵器。如今你要叛逃,他当然不快和不甘,像自己养了多年的狗跑了。这三掌你以为他是失望和痛心,在我看来充其量是泄愤而已。”
陆北辰说这番话,字字尖锐,语气却很平静。
“所以你觉得我杀了师傅?”
“没有。”陆北辰走到他面前,弯下腰忽然将林辞抱了起来。说抱还太轻柔,准确来说是个半扛半抱的姿势,可见他的确不太会与人亲近。“你不会是下得了手杀他的人。师兄,你还记得清江周万山吗?”
刚还在手脚并用挣扎的林辞蓦地平静了下来,他当然记得周万山。那是他们一起的一次暗杀任务,却不知道被谁泄露了消息,任务完成回去的路上受到包围埋伏,暗鹰门本就树敌众多,因其寻踪难觅,许多人苦苦难报大仇。这次伏击的人有三十九名,他二人倾力相对也难敌围攻,到最后,陆北辰奄奄一息林辞也身负重伤。暗鹰门不比其他普通门派,他们讲究任务第一、性命第二。倘若林辞当时弃陆北辰于不顾,并不会有有人知晓,就算知晓,也不会多加苛责。干他们这一行的,能保全自己性命就已经不错了。可林辞硬是撑着一口血气,把陆北辰一步一步背回了暗鹰门。
“师兄,你真不适合杀人。”陆北辰又说。
林辞却回答说:“你快把我放下来。
“不行,除非你让我背。”陆北辰严肃地说:“照师兄这速度我们天黑也回不了家。”
林辞妥协了,他伏在陆北辰的背上,心里骂道这个小兔崽子。陆北辰背着他走得很稳,走了一段路,林辞像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刚刚是不是说我是狗来着?”
"没有。”陆北辰斩钉截铁地回答。
五.
林辞看着陆北辰摆弄桌子上的一大堆药材的时候,几乎怀疑老十二是不是要把他的小面摊转成药铺。他以前在暗鹰门擅长毒药,因而也精通药理。用目光粗略一扫,便知道这都是些价值不菲的好药,而且,都是补药。正疑惑着,却看到陆北辰抬起头来,微微笑起来,却不是对他,而是朝着过来的林烁。
林烁捧着一个白瓷碗,小心翼翼,像捧着一个宝贝。陆北辰接过来后,一边亲昵地摸摸林烁的头顶,一边把碗放在桌上。
那是一碗药。
林辞刚想问十二莫不是病了,却见他把药推到自己的面前,说:“给你的。”又害怕他不喝似的,补了一句,“益气补血、强身健体。”
林辞看了一眼,眉头一皱,不喝。
陆北辰拿出一包蜜饯和糖糕,用干净的棉布包着,说道:不苦的。
林辞有些好笑,这是拿我当孩子哄吗?不过他也知道,他的十二师弟想必是看出来了的他的身体状况。思及此处,林辞心里却像装了片白茫茫大雾,有些黯然起来。他端起那白瓷碗,跟灌酒似的灌了一大口,草药煎熬出来的苦涩顿时从嘴巴溢到肠肚,硬生生把他心里的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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