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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狱警再次敲响我们的牢房。
    “这一天到了。”我冲癞头挑了挑眉,可下床的时候却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癞头立刻上前扶起我,只听狱警在门口说道:“犯人1108号,明天行刑。”
    “就不能现在把我毙了吗?”我有些崩溃道,“还要熬一晚上。”
    “现在你可以选择晚餐和联系家属。”狱警在门外说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
    “总是来看我的那个男人,宋家明,电话号码来访记录上应该有,我不记得。”我回答道,“晚餐我想吃番茄牛腩加几样家常小炒就行了,还想要几瓶冰啤酒。”
    “啤酒不行,其他的记下了。”狱警说完便直接离开了牢房。
    “靠。”癞头和我对视,“认真的吗?断头饭连酒都没有?”
    “谁知道呢。”我坐在地上,“至少我改善了今晚的伙食。”
    “可惜你吃不到我那顿了。”癞头笑了笑,“我可能要一个人大快朵颐了。”要看更多好书请到:huanhaodao.com
    我躺在地上,感受自己浑身的血液开始慢慢地变冷。
    吃过中饭,狱警将我带出牢房,这一次却没有带我去寻常的探视区,而是将我带到了另一个小房间。
    房间内宋叔正坐在椅子上,见我进来立刻站起了身。
    狱警为我解开手铐,随后站到了一边等待。
    宋叔立刻上前抱住了我,我紧紧地回抱住宋叔,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宋叔”我哽咽着,心中的情绪再也忍不住,就连身体也开始颤抖。
    “小秋”宋叔轻轻拍着我的背,“终于见到你了终于见到了”
    “明天了就是明天”我哭着说道,“我要死了”
    宋叔紧紧地抱住我,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只能用一只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试图安抚我。
    当我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后,才和宋叔一起坐下。
    “她怎么样?”我用手抹着自己的眼泪。
    “恢复的不错,就是孩子比较闹挺,可能需要请个保姆。”宋叔轻轻地叹了口气。
    “房子呢?买了吗?”我问道,“她到时候住哪?”
    “租了一个房子。”宋叔轻声说道。
    “为什么租?不是有那么多钱吗?你们给我花钱请律师了?”我有些激动。
    “没有。”宋叔吸了吸鼻子,他红着眼看向我。
    “她,准备带孩子,回l国。”宋叔轻声说道。
    “为什么?!”我有些惊讶,“为什么要回去?”
    “这次案子太大了,她也有犯罪记录,在国内找工作不太好找了。加上你罪行累累,她还怀的是你的孩子,你想让孩子长大被别人称做什么?强奸犯的孩子吗?还是毒贩的孩子?”宋叔极力地压低自己的声音和我说道,“只有在l国她才能够重新开始。”
    “嗬”我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再次开始抽泣起来。
    “她已经决定定居在那边了。”宋叔说道,“或许偶尔会回来看看我们,又或者我老了干不动了也会过去看看她?反正她出国这个事情林睿会帮忙的。小秋,这样对大家都好。”
    “我知道,我理解。”我点点头,控制着自己的呼吸。
    “另外,你死后的事情”宋叔缓缓开口。
    “不用操办,就这样吧。”我摆了摆手,“小心别人来扔臭鸡蛋。”
    “我是说骨灰。”宋叔握住了我的手,“她说要把骨灰带走。”
    “不要吧。”我下意识地说道,“到时候她再嫁,别人会介意的。”
    “小秋。”宋叔开口道。
    “就这样,不要带走。”我说道,“这是我的意思,你告诉她。”
    “还有她给你的一封信。”宋叔压低了声音,从袖口塞给我一张被迭得很小的纸条。
    我抬眼看向门边的狱警,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
    我接过那张纸条随后也塞进了自己的袖口,同时将自己早就写好的诀别信给了宋叔。
    我们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宋叔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喃喃道:“好孩子下辈子不要乱来了”
    宋叔的这一句“好孩子”让我直接破了防,他似乎并没有把我当成毒贩,杀人犯,而是把我当成他管教不严的孩子。
    “对不起宋叔”我再次哽咽,“我好怕我要死了我明明”
    “别怕别怕到时候宋叔带你回家回你真正的家。”宋叔上前抱住我,将我的头抵在他的肩膀上。
    我哭到颤抖,用力地抱住宋叔,就像抓住自己的救命稻草一般。
    “我不想死宋叔我不想死”我不断地重复着,眼泪鼻涕全都蹭在了宋叔的衣服上。
    我濒临失控,宋叔只能紧紧地抱住我,不断地安抚,告诉我一切都会没事。
    可是又怎么会没事呢。
    当我哭累了,我和宋叔都瘫软在地上,我缩在他的怀中,情绪平复了不少,只是偶尔会抽泣一两声。
    再怎么样,最终还是会告别。
    当我再次被戴上手铐的时候,我红着眼睛望向宋叔:“宋叔,你一定要好好的,多锻炼多吃饭,和林睿叔好好的,还有你的腰也要注意。”
    “知道了,我都知道,你放心吧。”宋叔含泪挥了挥手,“一切有我你放心吧。”
    最终我还是被狱警送回了牢房里,一回到牢房确认狱警走了之后我便迅速从袖口拿出江一娴给我的那一封信。
    我坐在床上,靠着墙,看着上面小小的字迹。
    小秋:
    不知道如何开头,就直接告诉你女儿的名字吧。我给我们的女儿起名为江念秋,你肯定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很可惜,到了最后关头,我才没有怀疑你对我的爱,可我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过去改变这一切,只能通过养育这个孩子来寄托自己对你的思念之情。我明白这或许会是一个很糟糕、很自私的决定,可这个孩子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也是我们爱情的唯一证明。
    小秋,你或许会疑惑为什么我会怀孕。因为那时候的我想着,三个月后如果你没有履行自己的承诺,仍旧留在那个毒窝里,我便会打掉孩子,彻底死心然后独自前往陌生的城市生活。可三个月后你如果说到做到,金盆洗手,我就会告诉你我怀孕的事情,利用孩子将你留在我的身边,以此让你不再干那些腌臜的事情。
    看吧,我的确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其实从一开始来到l国,我就没想着非要等你有车有房有富足的存款才和你结婚共同生活。我一直没变过,只是想要一个简单的生活,我总是会回忆起我们俩在阿伶的酒吧打工的时候,那段时间是我觉得最幸福的时候。
    或许我也该和你说一句对不起,年长你这么多,却没有正确地引导你,在你误入歧途的时候没有及时地将你拉回正道。其实在服刑的时候我也想了很多,也许我不该总是怪你。假如我干预你多一些,及时将你拉回正道,我们或许都不会是这个下场。
    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不是一个人的错。
    小秋,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小秋,我的确爱你,我真的已经说服自己接受你的一切了。
    我本想着在l国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再次找上我,然后我会假装生气,假装不会原谅你,在你着急哀求我的时候向你提要求,最后和你远走高飞。
    可惜事与愿违,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会落得一个天人永隔的下场。
    或许这就是命吧。
    小秋,你总是说是我在你困难的时候救了你,可你何尝不是救了我。你同样在我悲伤难过的时候陪伴我,帮助我,我真应该谢谢你。
    小秋,我不会忘记你的,我爱你,比你想象的更爱你。
    读完整封信我早已泣不成声,泪水晕染了江一娴的字迹。
    我将那封信放在胸口,整个人蜷缩起来。懊悔,悲伤,绝望,各种情绪涌上心头,让我没办法直起身来。
    直到晚餐,我都没有心情吃东西。
    癞头虽然眼馋,却还是没有过来打扰我,只是愣愣地盯着那些饭菜。
    “来吃吧。”我抹了一把眼泪,轻声说。
    癞头这才过来盘腿坐在了地上:“你也吃点。”
    “没胃口。”我苦笑,“知道明天要死了哪还有什么胃口。”
    “多少吃一点。”癞头拿过碗,给我夹了好些牛腩,又淋上了汤汁。
    她将碗放在我面前,我才不得已拿起了筷子。
    “现在他们都是注射死刑了,没那么恐怖的。”癞头说道,“我好几个朋友都是,没什么痛苦的。”
    “又不是一瞬间的事情。”我夹了一块肉,“还不如枪决呢,一秒钟就没了。”
    “现在国家没有几个地方有枪决了,基本上都普及注射死刑了。”癞头说道,“你在l国待太久了吧。”
    “太久了吗”我喃喃道。
    我最后还是没有吃太多,癞头也理解我,我也不介意她把饭菜都吃完。
    那一晚我几乎没有怎么睡,癞头也陪着我,我们就那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聊自己是怎么“入行”,聊自己的交易,聊自己的生活,聊自己的爱情。
    几乎什么都聊了。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狱警过来敲门询问我是否需要早餐,我扭头看向癞头:“想吃什么?”
    “馄饨。”癞头也没客气。
    “来两份馄饨吧。”我回应道。
    或许因为昨晚没有吃什么东西,饥饿感还是让我慢慢地将那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吃完了。
    这一顿早饭我就吃了快一个小时。
    我焦灼地敲着碗边,手不断地发抖,明明是仲夏,身体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发冷。
    癞头一直坐在我的身边,将我搂进怀中无言地安抚着我。
    大门被打开的声音格外刺耳,随后是好几个人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在我的牢房门口停住,随后是开锁的声音。
    我知道这一刻终于还是到了。
    癞头将我扶起,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腿麻又或者是腿软。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带离了牢房,没有来得及和癞头道别。
    刑场离我被关押的这个地方并不远,又或者是我整个人都在出神的状态,到了刑场时武警打开车门,我下车的时候甚至还差点栽倒在地。
    恐惧在此刻占据了我的全身。
    我浑浑噩噩地跟在那些警察身后,最后被带进执行注射死刑的房间。
    警察和行刑人确认过我的身份之后,便要求我躺在那个床上,随后我的四肢被固定住。
    我看着头顶的白炽光,手脚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喉咙的肌肉也控制不住地收缩发紧。
    我说不出一个字,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可我没有办法看清他们。
    在这个床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足够煎熬。
    甚至还没有注射药物,我就已经感觉到自己有些恍惚了。
    或许是时间到了,一个人拿着针管来到了我的身边,此时的我更是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只听他柔声地开口:“放松,放松。”却将那一管不知名的液体注射进我的身体内。
    我的嘴半张着,却不是松弛的那种,牙齿不可避免地因为我的恐惧碰撞在一起,我只听见自己发出短促的“啊”声。
    不是说在人生的最后时刻会出现所谓的走马灯吗?
    可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身边的人影变得重迭,我的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否还是睁开的,只是偶尔还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痉挛了一下。
    慢慢地渐渐地
    一切都变暗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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