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是文静的家。
就像是以前她在静虚宫时一样。
文静的住所,不经她同意,不管什么鬼想进去都得花费一番大功夫。
静虚宫外金家的老奶奶为了进静虚宫跟文静说话,在静虚宫外徘徊了那么长那么长的时间。
最后是快要魂飞魄散的时候才终于见到文静。
所以……他们不是不想抓郁家人,而是只能将目标定成郁珩。
这正是三元觉得抓走郁珩的一定是鬼……不,应该说,是修炼邪术的成振生的原因。
三元没有考虑太久,就告诉了文静:“小师祖,你哥哥郁珩好像被成振生抓走了。他在录节目的时候突然消失了,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
文静第一反应是:“成振生伤好了?”
然后不等其他人回答,她就又说:“不,不对。应该不是他自己动的手,就像青芦坝那样。”
她抬起头看了看三元说道:“没事,他抓哥哥是为了威胁我放了他,没见到我,哥哥不会有事。”
明明是很严肃的时刻,三元的脑子里却闪过一个念头——如果郁珩在这里,听见小师祖这样叫哥哥,一定会很开心。
随即他又充满了担忧地想,也不知道郁珩现在被带到了哪里。
如果真的跟青芦坝的事情一样。
那他应该不会在面前这一片树林里,而是被成振生控制的不知道是人还是鬼,带到别的地方去了吧?
不过这一次,三元又猜错了。
车子开到山林外没有路的地方之后,全继军将车靠边停下。
所有人都下了车。
这回全继军也跟了上来。
他有充足的理由:“三元道长身手好跟着能帮上忙,我也可以。”
文静就没有再反对他跟着。
不过——
“清静你就在这里等着。”
清静嘎嘎乱叫起来:“凭什么?为什么?!嘎嘎!为什么是我在外面!鸟不如人嘎!我不服!我也要去嘎!我要跟瞎眼道士决一死战嘎!”
它在众人头顶扇动着翅膀飞来飞去,情绪激动,完全听不进去任何人说的话,很显然,文静的话它也不打算听了。
文静被它吵得皱眉头:“别吵了。”
清静:“我就吵就吵就吵嘎!鸟不如人鸟不如人!我要去要去要去嘎嘎!”
“那你就去。”
清静一下就安静了。
大家一起进了树林里。
进来以后,林子里给人的感觉比在山林外更明显。
这一整片树林,好像都已经死了。
一片死寂。
虫鸣、鸟叫、枯枝败叶落下的声音、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这里全都没有。
今天的南珠市是个好天气,这会儿正下午三点,阳光最强烈的时候。
众人进了树林,却只觉得头顶骤然一暗。
连日光都好像照不进这片山林。
文静听到背后的厉鬼说:“你们进了他的阵法,哈哈。今天你们谁生谁死还真不一定。”
他之前一直在摆烂,进了林子里,他居然好像又有点想活了,开始跟文静讨价还价:“我被你抓了以后表现得很好了对不对?咱们打个商量,你只专心跟瞎眼道士斗法,不管输赢,都放了我,怎么样?”
文静说:“不。”
厉鬼被她这毫不犹豫的拒绝搞得愣住了一下:“为什么?我表现得还不够好吗?”
文静的双眼观察着周围,不需要经过思考就说道:“你是厉鬼,被我收了还想让我放了你?你怎么成厉鬼的?”
人死后有的成为鬼魂,大多数直接消散于天地间。
而能够成为鬼魂的要么大奸大恶,心愿未了,要么品德十分高尚、积下无数阴德。
但不管是什么鬼,就算是要进入地府十八层地狱接受审判的鬼魂,才成为鬼的时候也一样普通、没有什么鬼力的。
别说杀人了,连害人生病的能力都没有。
最多只能叫人做几场噩梦罢了。
成为恶鬼,它手上就一定沾了人命。
而厉鬼是比恶鬼更加可怕的存在……只是一点鬼力附在茶叶上,方老师夫妇吃下去就能要命。
更不用说它的其他手段。
文静如果没去青芦坝,这只厉鬼会把青芦坝的所有人吃的一个不剩,包括被他附身过的程银汉。
文静没有直接让他魂飞魄散是因为留着他还有用,她怎么可能放了他?
至于今天的输赢……
文静哼了一声:“我不会输。”
厉鬼想骂,却想起打魂鞭抽在身上的痛。
现在普通人听不到他的声音,可是柴丹青却能听见。
他被打怕了。
想逃。
他身在桃木剑里,根本出不去,往哪儿逃?
厉鬼不吭声了。
但他不吭声也已经晚了。
路带得太好,文静他们现在已经可以肯定成振生就在这片林子里。
甚至就连阮雪琛、方老师夫妇的魂魄……那些文静她们不知道的、被成振生抓来的魂魄,可能也全都在这里。
文静她们,已经用不上厉鬼了。
这片山林并不大。
有文静、柴丹青李渔、凌司岚在,就算没有任何感应,他们也能很快搜遍整片山林、找到成振生。
更别说文静是可以感应到的。
就在柴丹青准备开口提议大家分开找的时候,文静抢在他的前面指着山林里一片凹地:“那边。”
不等柴丹青询问,她就又说:“我哥哥在那边。”
三元吃了一惊:“你哥哥已经被带到了这里?”
清静也跟着叫起来:“嘎嘎!郁珩被抓了!郁珩被抓了!瞎眼道士瞎眼啦!瞎眼道士瞎眼啦!嘎嘎!”
没有人理会它。
它就飞在众人头顶,一只鸟也叫得很欢。
这回换成了文静在前方领路。
众人直奔她指的那片凹地。
众人在上方看得清楚,凹地里除了两棵格外高大笔直的树之外,就是一些矮小的灌木和荆棘青草。
但这里鬼气很重。
很显然是被人用了什么障眼法。
凌司岚开始快速回忆起跟南澄一起在青云观里看到过的那些流传了上千年的阵法。
但不等她想出什么,文静就反手抽出桃木剑,一剑劈向那两棵大树之间。
众人什么声音都没听见,但却看见有什么应声破裂。
满头乱发、衣服破烂、一身狼狈的成振生半靠着大树坐在树下。
衣着精致的郁珩被拦腰挂在他头顶那棵树上。
文静和柴丹青、李渔目光如电看向他右侧与另一棵大树之间的距离:“那些魂魄在这里?”
成振生喘着粗气,忽然发出一阵嘶哑的笑声:“不错。”
他死死地盯着文静说道:“阮雪琛、方裕、颜澜的魂魄,都在这里,柯文英的魂魄,也在这里。”
成振生忽然抬起右手捻动大拇指和中指食指,树上悬挂着的郁珩身体抽搐了一下,吐出一口血来。
鲜血慢慢从高处落在碧绿的青草上,压得原本向上的草叶慢慢往下,血珠从叶尖再一次滑落,十分显眼。
成振生缓慢地说道:“我只是想救回我的孩子,他出生在兵荒马乱肚子都吃不饱的年代,才九岁,就死在了冰天雪地里。死的时候脸上手上都是冻疮、临走前还念叨着想尝尝肉是什么滋味儿。我当爹的,想让他看看这个世界,想让他尝尝这世上所有的好吃的,难道不应该吗?”
三元和全继军盯着树上的郁珩,两人从头到尾没有说话、也没有眼神交流,此时想得却都是怎么把郁珩救下来。
几个鬼不用说。
就连文静这个六岁小孩,也没有被成振生的这番话糊弄住:“你想让死人复活。不管是比惨还是比本事,世上比你儿子值得复活的人多得是,凭什么轮到他?”
成振生突然暴怒:“因为我是我儿子的爹!”
其实南澄他们这段时间忙碌下来,不管是南澄柴丹青这几个鬼,还是文静,都大致猜到了成振生想干什么。
这不难猜。
难的只有怎么找到他。
这个人活了几十年,邪术以及修炼到这种程度,不管是道门还是佛门都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他太善于隐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