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原站在那里,平静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
“茶室有家主的客人”
姜珍阿姨忙不迭回答。
“那就让美子把茶送到这里来”
桐原少爷目光直直地扫到门口,分明并没有直接看她,姜珍阿姨却觉得像是被蛇盯上一样。
姜珍阿姨失望地跪坐回木门旁边,本来画室怕弄湿了画,是一律不许上茶的,但这时也不得不喊外面的人送两杯茶来。
但嘉卉小姐虽然窘迫地攥紧衣角,却没有放弃。
“桐原,我有一件私事,能否单独和您聊一下”
“私事?”桐原加重了这两个字。
姜珍阿姨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此时可以下去了,面对这样一名女子的请求,拒绝是不通情达理的,桐原家没有这样的事情。
“我和你没有私下的来往,想必更谈不上什么私事,如果你有事情羞于说出口,正好姜珍阿姨在这里,更能明白你的难事”
这番话桐原少爷是笑着说的,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反倒显得薄凉。
姜珍阿姨深吸一口气,这冬日的太阳,表面是有光的,照在身上却没有温度。
“可是”
嘉卉的话还没有开始,连续三声厚重的钟声在宅院内响起,这声音衬着这古朴的老宅,带着一种可怖的诡异。
那声音响完,整个画室都安静下来。
桐原一直都显得疏离,但至少还有几分礼貌,但此时他的眉弓压下去,背着光,漆黑的眼和那诡异的声音融成一体。
姜珍阿姨仍旧坐在门口,但显得十分地坐立不安。
“家里有些急事,不方便接待客人,姜珍阿姨,送嘉卉小姐回去”
桐原没有看嘉卉,目光始终停在一旁罩着灰色绸布的花架上。
“嘉卉小姐,您请这边走”
原本千万个不愿意的姜珍阿姨此时换了一副态度,显得十分的着急和匆忙。
嘉卉知道,她等的机会到了。
如果可以,细水长流的加深印象固然是最好的,但她只有一个月,因此那些避讳不能提及的东西,是危险,也是她的机会。
“桐原,我想和您单独聊一下,是很重要的事情”
姜珍阿姨看着嘉卉小姐执拗地坐在原地,垂首恳求,似乎是有重要的事情。
“姜珍阿姨,那边让你过去”
美子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显然很着急,看到桐原和嘉卉,躬身问了个好,又附在姜珍阿姨耳边说了两句。
嘉卉听着她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周围完全沉寂下去。
“那么嘉卉小姐,你很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桐原原本背对着嘉卉,目光从二楼的窗户落到宅院的远处,此时他转过身,逆着光看着嘉卉。
嘉卉走到门口,并没有把木门关上,而是如同姜珍阿姨一样坐在那里,看着阴沉空荡的走廊,确定没有其他人。
她对于此次密谈提前做过准备,并非心血来潮的样子,也让桐原有些好奇,他和嘉卉之间,有什么私事可讲。
“我希望和你以将要缔结婚约的名义来往,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情感,所以这并不是说将来我们真的需要缔结婚约,只要暂时迎合他们的心思,以便获得更多自由,最多五年,我们--”
桐原扯开嘴角,仿佛听到一个荒诞的笑话。
“自由-,嘉卉小姐,你了解桐原家吗,不,或许我应该问你,你了解王家吗”桐原靠在窗边,直直盯着嘉卉“褪下你满身的名牌,抛去你的家世,你靠自己的能力赚过一分钱吗”。
“我了解,但是再等等,等到我的学业结束,我就可以对自己负责”。
嘉卉看起来总是温吞的,慢慢的,尽管她的脸已经涨得通红,这时候却异常坚定。
“你了解”桐原的声音再次加重,但他深吸一口气,仿佛极力忍耐着。
“嘉卉小姐,嘉卉”桐原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现在我要你做一件事,完成之后,我们可以谈谈”。
“好”
坐在木门旁边的女子点点头,有些受宠若惊,仿佛尚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发生如此大的转折。
“跟我来”
跟着桐原的过程中,嘉卉逐渐认识到,他们所将要干的,并不是一件正当的事。
他们走的往往是偏僻的走廊,或是挨着石墙大树的隐蔽处,又或是窄得几乎只有一个身位的房屋夹角。
桐原总能轻易地过去,仿佛已经走了上百次那么熟练,因此更显得嘉卉的麻烦不断。
她白的毛衣上被勾起了球,裙角沾上尘土,盘发带出些碎发,就连脸上都多了几道黑痕。
最后,嘉卉踮着脚,跟着桐原悄无声息地上了一处阁楼的二层。
窗被木片封住,但有光从缝隙中透进来,可以看见外面摇动的树影,还能隐约听见人声,似乎有位老人在唱不知名的古老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