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她往及川彻嘴里塞了一片牛肉之后,她问道:“刚才为什么那样紧张?”
出乎意料的直接。
“今晚我们先说好,”她打补丁,“谁都不准说谎,不准迂回,不准逃避。来,先拉钩立誓。”
及川彻又倒了一杯,喝掉一半。
他可能是真的有些微醺,在刹那而过的某一秒,烦恼远离了他的脑袋,而他想得是……
就算是这么强势的世礼,也好喜欢。
所以不能失去她。
及川彻和她拉钩,皮肤温度上升,小拇指与她的锁在一起,紧贴的那一面有些冰凉。
世礼又问了一次刚才的问题。
及川彻低头,眼下是玻璃杯的杯口,啤酒最上面还有一层淡淡的白沫,把它们剖开就能看见真实。
他低声道:“是因为什么呢。”
和她一起在凌晨出门,他没有日本的驾照,所以有开车的时候都是世礼当司机。他们并排着,因太过早起而酸涩的眼睛一起凝视着被车灯照亮的前路,太阳还没升起来时的街道是惨淡的冷色。
然后又和她一起在工作完毕后的深夜回家。如果路线凑巧,会经过一段左右商铺全是酒吧牛郎店之类的街道,led光牌和带灯gg箱将夜色点缀得有些刺眼,荧光和高饱和的色团扎进眼睛里,驶离后再经过一段居民区的路,这时夜里的颜色又会变成温暖和煦的暖色调。
跟以前交往时,和世礼在阳台往下往所看见的路灯色一模一样。
及川彻用一只手捂住脸,世礼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下巴。
一侧墙壁上的时钟已经指上第二天的四点半,还有两小时不到太阳就会升起。
而她看见了下巴上,没来得及清理的一点点冒尖的胡子。
“我只是……只是,”及川彻艰难地剖析自己,“经常觉得……”
他从指缝中,偷偷看着世礼。
“你现在的生活圆满又充实,就算没有我也没关系。”
就算没有自己,世礼也会照常工作,剩余的时间本就不多,她还要拿出去分给学业、家人还有朋友。
当时是及川彻自己选择要离开,也离开了世礼的世界。
现在的他之于世礼来说,不再是必需品了。
说完之后的及川彻屏住呼吸,等待世礼的审判。
结果……听到了她忍不住的一声轻笑?
然后听见她说:“大体上你说的也没错。”
“大家都是会变的,我也变了,我生活很充实,甚至可以说是忙碌,没有你在我身边,我也不会太寂寞。”
及川彻愣住,他忍不住看向世礼。
世礼没有绷着一张脸,而是在笑。
……为什么?
“但是呢——”
世礼用手指绕着头发。
她说:“但是我会额外想起你。”
“你明白吗?”她酝酿了一下,眼中的光亮闪烁,柔和地看着及川彻,“想起你,不是想起妈妈,也不是想起老师、理绪还有一花,谁也不会有这个待遇,只有你是特别的。”
及川彻忽然觉得喉咙干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思维彻底僵直、停止运作。
直到世礼手撑在桌面、越过茶几伸手揪起他一边的脸,轻微的疼痛才让他匆匆回过神。
“……竟然还敢发呆!”
世礼近在咫尺,发出不满的声音。
她道:“我在跟你——告白,你没听懂吗?”
“听……听懂了。”
及川彻还没能完全消化,他下意识捧住世礼捏脸的手。
“所以世礼我可以抱你吗?”
世礼:“……”
算了,应该是脑子还没开工。
她颇为照顾地主动绕到他面前,扒拉他的手拥抱自己。
及川彻慢了半拍,惊醒般极为用力地抱紧她。
他的脸埋在世礼的肩窝,吸吸鼻子。
世礼接纳他,揽住他的肩膀。
她也很意外,自己纠结了那么久的答复,在这一瞬间有了勇气说出来。
在听到及川彻的忧虑她有一瞬的意外,随即只有感叹:原来他们都是被感情这种东西困住的男女啊。
到现在位置,已经没有谁输谁赢了。
世礼用脸颊蹭蹭他的耳朵:
“答案不是‘就算没有你也没关系’。”
“而是——就算你不在我身边,我还是会好好的生活、认真做喜欢的工作。我会在无数个瞬间想起你,你也会想起我,打电话也好、视讯也好、迫不及待地坐飞机来找对方也好,都会成为各自忙碌中特殊又宝贵的礼物。”
“这就是我的答案。”
及川彻:“我明白了……。”
两人的额头轻轻贴在一起,在要吻下去的前一秒,及川彻悄悄说:
“我好爱你。”
世礼:“我也是。”
在假期的最后一天,及川彻极不情愿地坐上回阿根廷的班机。
不情愿到哪种地步呢,他还是头一次有要事在前还赖在家里不想出门的程度。
……虽然只有世礼知道,是因为前一天晚上闹得太狠,有些衣服散在地上都没来得及收拾进行李箱的错。
后来及川彻把衣服留在世礼家的洗衣机里,他们挣扎了一番,还是不能接受把它们和干净衣物放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