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宁澜低下头,“二叔二婶把我养大,帮我照看田地房屋,我心中只有感激。”
柳大婶笑了开来,“是了,宁澜的父亲当初留下两亩地呢,这些年收成不少吧,给宁澜看个病就要嚷嚷的让所有人都知道,怎么不说说那田里的收成花哪儿去了?”
宁二婶不甘示弱,“他这么些年吃饭不花钱?买衣服不花钱?你家养孩子不花钱?”
柳大婶啐她一口,举起宁澜的胳膊,衣袖不用捋就滑下去了,“大家伙看看,这胳膊就剩一层皮了,你说说他能吃你了多少饭,花你多少钱?”
众人议论纷纷,“真可怜,你看看宁澜瘦的,我家胖虎才十岁出头,可比他壮实多了。”
“我家那个也比他壮实啊,他前几年就进山一捆一捆的柴往下背了,可没见怎么歇过。”
“可不是,干的多吃的少,比畜牲还不如,村里的老黄牛还知道歇歇晌呢。”
宁二婶宁二叔满脸阴沉,这稀里糊涂的就落下了苛待子侄的名声。
“都围在这儿干什么?”这时村长宁建业过来了,没好气的对着宁澜道:“宁澜,你闹什么,向来只有晚辈不周全,没有长辈的不是,进去给你叔叔婶婶赔个不是,这事儿就当过去了。”
宁澜看着远处宁安幸灾乐祸的脸,再看看这村长这肥头大耳的样子便觉恶心,当年若不是他不作为,小可怜母亲说不定就不会死,但还是低声低气道,“村长,我没有闹,是叔婶不让我进家门。”
宁建业看他这副样子无端端生出一股厌烦,“既没闹,就进去吧!”
“都说村长公道,我不敢说叔叔婶婶的不是,只是我也有清白要保全,求村长替我问一句,到底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叔婶要把我赶出去?”宁澜不理他,自说自话,“若以后村中有人说亲或考科举,外人一打听,都以为咱们村人是这样的品行,就不好了。”
“是呀,村长,这事关乎家中的小子姑娘,还是在我们面前说清楚的好。”
宁建业气结,却没法反驳,宁澜的话入情入理,显然族里人也听进去了,谁叫这时以家族为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呢。若他一味偏着宁二,就要惹恼更多人了。
几人正僵持着,一位年约 60 的老人拄着拐杖走了过来,宁建业看见忙不迭的迎了过去:“三伯怎么过来了,哪个不懂事儿的惊动了您?”
“今天的事干系到族里众人,我不来难道任你们糊弄过去!”老族长不怒自威,人群中的窃窃私语的声音也没了。
“不过一点儿小事儿,都是宁澜不懂事儿闹的,正劝着呢,”村长只能赔笑。
“你年纪轻轻眼就瞎了,”老族长失望地挥开村长的手,“宁二,把你爹娘叫出来。”
“三伯,”宁二叔不情不愿的上前,“二老年迈,只想安享晚年,不愿再管这些琐事,以后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是我出面。”
“好,”老族长应下,把宁澜叫了过来。
“三爷爷,”宁澜上前对老族长行了个礼。
老族长略一点头,“说说吧,这事儿你们打算怎么办?”
宁二不吭声。
宁澜是晚辈,自然没有他先开口的道理。
“你们都不说,那我说,”老族长哼了一声,“就宁澜这个样子,不找旁证,说你宁二一家苛待你可有什么辩解?”
“ 这几日他闹脾气,不肯回家,才饿成这般样子,”宁二不愿认,一味死鸭子嘴硬。
老族长一拐杖打了过去,他有心给宁二台阶,偏他不下,“好,好,你把我当傻子糊弄,今日我就开了祠堂,在祖宗面前问问你。”
宁二这时才知道害怕了,若开祠堂这事就大了,他不敢辩白,“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他干活儿偷懒,才饿了他几顿。”
三爷爷懒得听他说什么,“宁澜是你兄长家唯一的血脉,无论如何,你该好好抚养他长大,不该苛待他。”
“是,”宁二咬牙,“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没记错的话,宁澜已15了,也该继承他爹的香火了。既你爹娘诸事不问,那我做回主,叫宁澜自立门户你可有意见?”
宁二正想摆脱这个拖油瓶,“都听三伯的。”
“宁澜呢?”
“我听三爷爷的,”宁澜使这一出苦肉计正是为了这个,自然也顺着应下。
为了防止宁二叔宁二婶以后使坏,宁澜分出来的事情也是在众人的见证下商议的。
当初小可怜的爹娘只留下一套院子和两亩地,宁二婶仗着公婆不露面,想将两样都昧下。宁二叔装乌龟不吭声,村长不作为,老族长面对泼妇行径也是束手无策。
家事是最难掰扯的,爷爷奶奶不露面为他说话,凭宁澜自己把房契地契都要过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二叔二婶养我多年,按说不该要的,可是房子是先父先母留下的唯一寄托,还望二叔二婶能归还于我。”
“呸,这么多年养你吃养你喝还给你看病,就你爹娘留下来的那两亩地够干啥的,还好意思要房子,”宁二婶掐着腰,嗓子尖亮跟唱戏一样。
“只要二叔二婶把房契归还于我,我愿意写下一份五两的欠条,一年内还清,”宁澜房地都不想给这对烂人,可他现在式弱,只能先妥协,日后再筹谋将东西都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