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难道不是?
霜盏月跟她警告满满的目光对上,老老实实地闭嘴。
来到熟悉的宅院面前,霜盏月犹豫地挣扎一下,没挣开:老身该走了。
老身二字刻意重度,分明是自称,却念出一股子怨气。
黎伶笑得不停,嘴上不依不挠:走去哪?总之你也是孤苦伶仃的一人,还不如在我这安分待着。
霜盏月哑言,觉得这人说得有些道理,即便脱身,她也是偷偷跟在后面,还不如大方一点现身。说不准还能再多汲取些许温暖,秋日天寒,要握住旁人的手才行。
然而下一瞬,黎伶见她放弃逃跑就松开了手:你在这等一会儿,我去把那个糟老头叫来,一个老翁一个老妪,刚好凑齐。
言罢也不等她回应,噔噔噔地跑进去,口中大呼:伏山
半刻钟之后,黎伶回来,却不知忘了还是什么,没再牵她的手。霜盏月稍显失落,手在袖口握了握,但碍于当着外人的面,没能拉下脸,盯着黎伶空闲的小手怨念极重。
看什么?黎伶被她看得发毛,开始回忆自己又做了什么负心事。
霜盏月抿抿唇,别开头不语。
伏山看到霜盏月戴着面具现身,犹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哪怕神机妙算如他,也有些看不懂现在的状况。
喏,这是热心老妪,接下来将跟我们一起去月城,有她带领,我们就不用再掩人耳目。黎伶使个眼色,霜盏月同伏山打招呼。
伏山不知道她们又在耍什么花样,只好跟着演戏。
多了一人,再出发时热闹不少。黎伶兴致勃勃,路过城中总问个不停,分明先前还急不可待的赶路,现在却因某人的加入刻意延缓速度。
一口一个老太,生生把霜盏月叫得脑壳疼。
出城也要令牌,伏山和黎伶装成佣人,躲过一劫。霜盏月却不行,作为他们的主人必须验证身份。
她是妖皇,如若众目睽睽下现身,少不了引起麻烦,况且现在仍未挑破真身,又怎能因此暴露。
余光瞥见黎伶兴致勃勃地勾头看,别过身,不知悄悄跟守卫看了什么,那人立马恭敬送行,甚至将常备的车舆赠与他们。
黎伶坐在软座上,看着对面装模作样假寐的家伙,明知故问:奶奶什么身份?竟然三言两语就把难缠的守卫打发。你们家还缺人吗,不如我当你孙女吧。
霜盏月今日没少被她叫奶奶,早已经能左耳进右耳出,但此刻听到做孙女,仍然没能维持住表情,剧烈咳嗽一声,义正言辞地拒绝:不缺。
开什么玩笑,这要是认黎伶当孙女还得了?
黎伶弯眉,分明是一只凤鸟,却笑得比狐狸还勾人:不缺什么?不缺孙女?那意思是还有其他的位置可供选择?难不成您被我的美貌迷住,生了别的心思?
不知羞耻!霜盏月脸一红,气急败坏地骂。知道这人在故意戏弄她,不想再继续当笑柄,抱着双臂,将头埋在臂间。
黎伶觉得她像缩头乌龟,咯咯咯笑起来,合不拢嘴,戳一戳她的胳膊,生气了?我开玩笑的,不过也不全是玩笑。别害羞,我是出了名的热心肠,有求必应。
一句话落,刚巧看到霜盏月藏在头发内的耳朵红成一团。
旁边的伏山见此,忽然觉得自己很多余,以出去透气为由驾马车。
夜晚昏暗,万物俱寂,但也正因如此能够轻易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息。
远处传来一阵微弱窸窣,有数道人影悄然闪过,紧紧跟在马车四周。自以为能瞒天过海,殊不知全然躲不过老道的法眼。
伏山悠悠瞥一眼,不动声色地布下幻境,很快就使得几个山贼深陷其中,加快行车,一转眼就将他们远远甩在后面。
离泽与月城相距不远,御剑飞行数个时辰就能抵达。马车慢不少,傍晚出发,一直到次日天亮都没抵达。
黎伶尚未恢复,身体还有些羸弱,闹腾一整日,很快就疲惫起来。天快亮时终于支撑不住,上下眼皮难分难舍,恨不得黏在一起。脑袋一晃一晃,好几次差点撞到车壁。
霜盏月瞥一眼外头的景色,知晓还要几个时辰,关上窗户,拿出一张狐裘大氅,凑过去稳稳地盖在她身上:睡一会儿,到月城叫你。
黎伶迷迷糊糊地看她一眼,没再强撑,身子一倒,竟然就这么枕在霜盏月的双腿上。大抵是真的困了,不过一会儿就坠入梦乡。
霜盏月脱身不得,害怕将她吵醒,只能被迫接受,目光停留在可人的挺翘睫毛上,轻叹一声:不省心。
分明是责备的三个字,却被她念出无尽爱怜。
伸手一下一下地轻抚墨发,动作柔软德一塌糊涂。
两个时辰后,天已大亮,遥遥能看到王都月城的影子。
二十年来看过无数次的城池,此刻却因殿下的存在变得分外温暖。
霜盏月腰间有一道灵光射出,停在面前数尺,缓缓凝聚成凌华的面容。
你在哪?听说独自去追外神了?语气充满急迫。
凌华今日早晨才从天权城主那里得知消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没想到那样特别叮嘱,女儿依然犯傻。那可是连她都能烧伤的火焰,若有个好歹,多半能要这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