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窈身子一僵,没想到江初七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凶。
她战战兢兢地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地面,起身头也不回地跑掉。
只是还未跑出他家大门,便听到后面嘭的一声。
并非关门的声响——
祝窈猛然回头,看见昏倒在地的江初七。
“江初七!”
江初七身形高挑,祝窈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拖拽到客厅的沙发上。
祝窈站在沙发旁边喘息,顺着月光看江初七脸。
江初七面相偏冷,小麦肤色,硬朗的脸部线条,浓眉下眼睫细长,高鼻梁,薄唇。
他耳垂上还有一颗很黑很小的痣。
祝窈第一次看到江初七的时候就对身边的朋友说,他长的真好看。
生活中,拥有出众外表的人往往享有诸多便利,然而江初七的情况却恰恰相反,他遭遇的大多是他人投来的恶意目光。
这也怨不得别人,谁让他不学好。
祝窈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触碰他的额头,仅一秒就迅速撒回。
很烫,烧的不轻呀。
她摸黑找到屋内灯的开光,打开灯,暖光色的灯光照亮屋子里的每一寸。
他家里挺大的,原木色的桌椅,色泽深沉电视柜,黑皮沙发……
家具齐全色调单一,感觉有些冷清,没有什么烟火气,不像是长时间有人居住的地方。
祝窈来到厨房,想要倒杯热水,却有点无从下手。
长期未经使用的煤气灶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找不到烧水壶,锅也没有,宽大的碗柜里面孤零零的摆放了两只盘子。
杯子呢,碗呢?
祝窈不禁疑惑,江初七到底在不在这里住。
好在,柜子的最底层有一个铁茶缸。
她将它洗刷干净,盛满水放在煤气灶上。
祝窈怕火,
祝窈自幼便对火焰怀有一种深深的畏惧。
她颤抖着手拧开煤气阀门,几乎耗尽了一生的定力。
世界在她耳畔静止。
随着蓝色的火苗腾地跃起,她的勇气也随之消散,心跳在一瞬间停滞。
紧接着又急促地跳动起来,宛如战鼓在胸中敲打。
她迅速抽回手,眼睛紧紧盯着那跳跃的火舌,直到呼吸逐渐平稳,心跳才慢慢回归正常。
祝窈离开了厨房,步入浴室,取下悬挂在晾衣架上的毛巾,将其浸透冷水,然后平整地折迭成矩形,回到客厅,轻轻敷在江初七的额头上。
江初七眉心蹙着,不管是醒着还是不醒,他的脸上始终笼盖着一层难以言说的阴霾。
奶奶说,江初七这孩子戾气太重。
水烧开了,
祝窈将茶缸中一半的热水倾入保温瓶中保存,另一半则用来调配药。
由于没找到勺子,她只能用茶缸硬灌。
换做以前,她完全没有理由来照料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可眼下,他的命与她紧密相连,罢了,就当是照顾自己。
祝窈使出吃奶的劲儿把江初七推起,让背他靠在自己的胸前。
她一只手捏住江初七的双颊,迫使他张开口,同时试了试药汁的温度,确认不会烫到他之后,她将茶缸贴近他的唇边。
药液缓缓流入他的口中,伴随着他微弱的吞咽声。
他还算配合,不似她,幼时每次生病感冒,奶奶给她灌药,怎么灌都灌不进肚子里去。
茶缸里的药快要见底时,身前的少年蓦然睁眼。
下一秒,祝窈疼的闷哼一声。
江初七迅猛地掐住祝窈的脖子,粗暴地把她甩到茶几的边缘压制,背部与其相撞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祝窈疼的泪水盈眶,身体因冲击而颤抖,茶缸从手中滑落,滚到一边,药液洒在地上,形成一片湿润的痕迹。
江初七神情略微惊诧的注视着她。
女生面色痛苦,眼睛有泪滑落,精致的脸而因剧烈疼痛而皱作一团,掌中的脖颈纤细脆弱,稍一用力便能拧断的程度。
目光挪至桌面上的药物塑料包装纸,以及地上浅棕色的液体。
江初七缓缓松手,目色复杂冷冽且凝重。
祝窈得以在窒息的边缘呼吸空气,瘫坐在地,剧烈咳嗽,眼泪至冒。
她疼的肩胛骨都要碎了。
好可怕。
恐惧之下,祝窈连说几句对不起,狼狈地爬起来离开他家。
…
院边,
赵红红刚收拾完油炸小摊回来,这会儿正端着一盘瓜子,坐在院儿门口和邻家的刘婶唠嗑歇息。
祝窈跑地气喘吁吁,调整了一下状态,挤出笑容来。
“奶奶!王婶也在呢。”
赵红红皱皱眉:“死丫头,干啥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祝窈顺手抓了一把瓜子,很自然地说:“我去张小悦家,找她练了会儿运动会开幕式需要跳的舞蹈。”
赵红红:“女孩子家家的入夜要早点回来。”
祝窈:“知道啦。”
刘婶笑道:“你家这丫头生的真水灵儿。”
赵红红摆摆手:“你家那孩儿也俊着里,”然后对祝窈说。
“赶紧进屋洗洗睡觉,明天星期一要上学的。”
“好嘞奶奶。”
祝窈的房间有一面很大的四方镜。
走进卧室,反锁好门,拉上窗帘,脱掉上衣,站在镜子前。
祝窈侧着身,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她瘦,躯体上几乎没有多余的脂肪,内衣包裹下的胸部也不丰满。
原本洁白无瑕的肌肤,肩胛骨处显现出一坨青里发紫的瘀青格外醒目。
那一下撞的不轻,命都要没了。
运动会开幕式的表演服装是露半截后背的连衣长裙,也不知道她们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露骨与众不同的裙子,说什么大城市里的人都这样穿。
这下好了,带伤演出,希望不会影响大家的观感。
祝窈重新穿好衣服,去客厅的抽屉里找来红花油,回到房间,将它倒在手心抹开,忍痛揉着淤青。
揉开了才好的快一些。
很难想象,上一世的江初七居然爱她。
他怎么会爱上她呢。
祝窈揉的用力,疼的直冒汗,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
他没弄死她都算好的了。
罢了,他有病,他可怜,暂时不跟他计较。
家里有一部翻盖手机。
入睡时,祝窈打通妈妈的电话。
怕吵醒赵红红,祝窈压低了声音:“妈妈,下班了吗?那您吃了吗?我有件事想跟您说一下。”
“嗯嗯……您不是认识我们学校的一个教导主任吗,就是我有个同学被人冤枉了,学校给了他处分,他学习挺好的,嗯……性子不太好,您看能不能……”
—
星期一,
一整天下来,祝窈肩胛骨处疼的的胳膊都抬不起来。
下午放学,张小悦和祝窈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张小悦见她脸色不好,开口问:“你没事吧?可以参加运动会吗?”
祝窈怀里抱着表演服装,心不在焉地走:“可以的,今天要排练吗?”
“不啦,大家都练的差不多了,明天好好跳就行,你怎么能把自己撞成这样。”
祝窈抿抿嘴,回想起昨晚江初七将她掐在茶几上的场面,后背就隐隐作痛,随口回答:“没注意,一不小心弄的。”
抬眸之际,祝窈眸光一怔。
远处,江初七半蹲在槐树的阴影下,嘴角拉着淡笑神态懒散,有一下无一下的开口说话。
他身边围着三四个发色不一的社会混混,几人在的那小块区域,学生们都绕着走。
张小悦停住脚步,小声说:“是江初七啊,祝窈,我们要不走对面去?”
祝窈抿唇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