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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正岐见她停在自己面前不再上前,就主动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攥在自己的手掌里。
    孙安盯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眼神变得嫉妒,盯着原鹭,愤恨地说:“总有一天你会毁了他。”
    乔正岐不甚在意地开口:“孙安,谢谢你肯告诉我那么多,别再犯傻了,从七年前的阴影里走出来吧,去开始崭新的生活,重新描绘你的人生。”
    孙安的眼睛闪烁出疑惑:“难道你放下了?”
    乔正岐微微抿紧唇瓣,呼吸低沉,“我不会放下,只要凶手一天没归案,我就永远不会放下,但是你不同,既然当年的案子你没沾手,你没必要一直在这个案子里打圈儿,流言蜚语也该有个了断的时候。”
    孙安摇头,自嘲地笑出了声:“你还是没明白为什么我会把一桩这样的案子往身上揽。”她缓缓抬起头,目光清冽,看向他:“只要你在这案子里一天,我就不会抽身。”
    他和她唯一的交集,这么多年来,除了这个案子,再也没有其他。
    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浮沉那么久去等一个毫无可能的人,但是只要一想到或许这是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和纠缠,她就舍不得放开手。
    这种想得到却永远得不到的蠢蠢欲动和追逐等待的过程,或许才是她一生所迷恋的。
    孙安把视线转向原鹭,才发现她站在乔正岐身边显得那么娇小年轻,美好的让人忍不住想起当年年少的自己。
    孙安微微张开苍白的唇,对着原鹭缓缓道:“你太年轻,现在又自身难保,支撑不起他的未来的。”
    她冷冷地说了最后一句就迈开步子往实验室里走,和他们擦身而过的时候,眼神短暂地停留在他们始终紧紧交缠的双上上,目光开始变冷变淡。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实验室里传来的冷风,冲散了走廊里的硝烟。
    那声不断在走廊里回荡的关门声刺透原鹭的胸膛,直抵她的心脏,剧烈颤动的脉搏,喷涌的血液,仿佛在那声巨响后都被锁上了。
    她的眼睛看向很远很远的地方,就像整个走廊永远没有尽头,她说:“还有事么?没有的话,我们回去吧。”
    乔正岐的手背擦过她冰凉的指尖,温柔道:“别想太多,相信我,交给我好吗?”
    原鹭微微抬起头看他:“我从来没有不相信你。”
    她不相信的是自己。
    无论是林姿还是孙安,她都没资格去比。不是输在年轻,而是输在能为他做的有多少上。
    她和他在一起,从来都为自己留好了后路,设想没有了他以后自己也能好好独立生活,但是直到刚刚她才发现,原来就连孙安都能舍弃所有去等他。
    孙安等了他七年,背着凶手的罪名饱受冷眼,期间所承受的污言恶语想必远甚七年前她在“诈捐”事件里的侮辱。
    走廊窗口不断有热风吹进来,天幕低得像是一张灰网。
    云翻涌,风低垂。
    “要下雨了么?”
    “雷雨,会很快过去。”
    “我们怎么办?想走却走不了了……”
    “跟着我。”
    他把她冰凉的手指握在掌间,带着她以最快的速度驱车踏上归途。
    *************
    回到酒店,原鹭去冲了个澡,出了浴室发现珐琅首饰盒在酒店梳妆台上,喊了乔正岐两声并不见有人回答。
    她走到梳妆台前打开首饰盒,绒面海绵垫上嵌着一枚幽碧的祖母绿。
    宝石和碎钻在落地灯的晕黄光线下晶莹璀璨。
    原鹭取出戒指,把指环套在右手的无名指上,手掌立着,手背朝向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戒指。
    乔正岐从房间的另一个浴室里出来,身上只裹了条浴巾,发现她站在镜子前发呆,走上前拥住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她,问:“在想什么?”
    原鹭收回思绪,放下手掌,道:“孙安说的那个人是谁?那个人出手,我们家真的会被置于死地?”
    乔正岐避重就轻:“爸会很快被公诉,对方预谋已久就是让我们无力招架,鹭鹭,后天你先去波士顿好么?在那等我,我已经交代好devin,你在那边会过得很好。”
    原鹭在他的怀里转过身,面向着他,仰起脸孔和他对视:“到底是谁?”
    乔正岐的眼神开始闪烁,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后天上午的飞机,行李你简单收拾收拾,那边你需要的都有,你到了那边乖乖等我就行。”
    原鹭死死盯着他:“不,你不会来的。”
    “相信我”,他皱起了眉头,认真道:“我不会舍得让你一个人的,天涯海角,无论你在哪,我都会去到你身边。”
    原鹭半咬着嘴唇,倔强不肯松口:“那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对付爸?这样让人身败名裂,不计后果玩弄权势的手段,总得有一个理由。”
    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这样不动声色布下这么一个局。
    乔正岐被她逼问得有些无力,抬手轻抚她的脸颊:“姑姑下午去看了爸,爸说平时并没有得罪这个人,得知是这个人后爸自己也不相信。就连当事人都不知道有什么恩怨,我就更无从知道了。孙安跟我提及时也多有避讳,我能知道的也只能从她的只言片语里推测。”
    “就算去找这个人都没有回旋的余地?”
    乔正岐拿下巴摩挲她的头顶,“既然沉渊这么久布下这个局,就算见到了他会轻易放手么?不出意料的话,妈在新加坡那边也被这个人控制住了。”
    原鹭惊讶之余更觉害怕:“你是说妈被绑架了?”
    乔正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微眯,一半思绪在高速运转,一半思绪停在原鹭身上。
    “应该不是绑架,不然大使馆那边早就有动静了,很显然对方只是想控制住妈,不让妈在这个时候回到国内。”
    原鹭:“那个人控制住妈做什么?就算妈回到国内,爸被公诉这件事也不会改变。”
    乔正岐:“可疑的就是这点,我想那个人应该和妈认识吧。”
    不想让邓含在这个时候卷到这个烂摊子里,控制住邓含,看似是一种威胁的暴行,但实际是在保护邓含。
    一方面对付乔海阳,一方面又在保护邓含,是因为什么理由制造这场没有硝烟的杀戮,答案显然呼之欲出。
    原鹭根本不相信这里面的推论,对着这样的推测结果练练摇头:“不可能的,爸和妈感情那么好,不可能和其他人有什么纠缠瓜葛。”
    乔父乔母一直是她心里的模范夫妻,两人从没在孩子面前红过脸,说话斯文温吞,两人相敬如宾,共谈风雅,就算夫妻二人因为工作聚少离多,但是这么多年来感情一直很稳定。
    “逻辑不是情感,这样的结论我心里也不愿意相信。”乔正岐的语气听得出有几丝烦闷。
    “你查过么?”
    乔正岐道:“还没,是从下午孙安的话里捕捉到的一点信息,如果要查,就只能从妈这边开始查。”
    原鹭不愿因为这样轻浮的揣测而破坏养母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却不得不因为形势紧迫而追问乔正岐:“到底那个人是谁?”
    乔正岐盯着她看了很久,她脸上的神情连一丝放松都没有,乔正岐淡道:“如果我告诉你,你可以听我的先去波士顿么?”
    原鹭想了想,看着他的眼睛,点点头。
    乔正岐把嘴唇贴上她的耳廓,几乎是用唇语说出了那个名字。
    原鹭的脑子瞬间“轰”的一声,仿佛整个身体都在那一瞬被点燃。
    居然是那个人……
    这一刻她才彻底明白乔正岐为什么会执意要把她送去波士顿,因为再晚一点,他们谁也走不了。
    为什么会招惹上那样的人物,为什么又是那样的姓氏。
    也是在这一刻,原鹭对于自己为什么会被寄养进乔家,心里有了一个大胆而模糊的揣测。
    ☆、第七十八章
    街角的咖啡屋,原鹭戴着宽大的墨镜遮去了半张脸。
    稍稍拉下一点墨镜去看清角落里坐着的人,略微皱起没眉头。
    “帮你点了杯拿铁,里面放了两颗方糖。”俞维屋停下手里不断搅动的匙子,把调好甜度的咖啡递到原鹭的面前。
    他在打量她今天的装扮,草编的大沿遮阳帽压住了整个额头,硕大的墨镜把原本就巴掌小的脸遮去了大半。
    他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叩在玻璃桌面上,眼睛自她出现开始就没移开过半寸。
    原鹭摘下了墨镜,看了眼他身边的刘鹿,露出笑容:“今天没去上国学班么?”
    刘鹿吸着果汁说:“我向老师请了一天的假,因为俞叔叔说你今天约了他,我想和你们在一起。”
    原鹭把帽子也从头发上摘下来,用手指顺了顺头发。
    刘鹿说:“原姐姐,你的帽子真漂亮。”
    原鹭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帽子,要不是为了挡人耳目,她才不会戴帽子。夏天那么热,帽沿一圈贴着额头,在路上走几步,额头和帽沿贴着的那部分就粘上了一层汗,头发也被汗弄得又湿又粘的。
    原鹭把眼睛看向俞维屋,眼神里带着质问的意味。
    明明她约他出来是为了两个人单独谈话,他居然把刘鹿带出来。
    原鹭直觉俞维屋大概知道了自己今天约他出来会问他什么。
    “不喝一口么?”他指着她面前的咖啡说。
    原鹭的手指穿进被柄,端起杯子饮了一口咖啡,很甜,浓烈的甜味却依旧掩饰不了苦涩的□□。
    “谢谢。”
    刘鹿把自己面前切了一半的芒果布丁推到原鹭面前,“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布丁,原姐姐你一定会喜欢的。”
    原鹭拿起小勺舀了一小口到嘴里,颊边露出满足的笑容,刘鹿也跟着她笑了起来。
    “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俞维屋盯着她沁着薄汗的额头很久,突然道。
    原鹭抬眼看他,微微收拢桌子底下的双脚,坐正。
    “你这次的事因我而起,以后不会了。”
    原鹭挑高了眉毛:“因为你?”
    俞维屋很少有这样无奈的时候,就连语气都带着三分无力:“以前总把你当成别人,可当你真正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才发现,最开始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已经消失太久,你只是你。”
    他渐渐收起他的温柔,重新伪装起一身的冷漠。
    原鹭盯着面前的咖啡,没有任何情绪地说:“那个人喜欢往摩卡里加两块方糖?”
    俞维屋被她戳及痛处,僵硬地点了点头。
    原鹭把视线从咖啡上挪开,然后问:“那个人和我很像么?”
    俞维屋此时的眼神已经骤然冷至寒冰,盯得原鹭脊背发凉,但她还是冒这个禁忌问了下去。
    他的双手交叉搁置在玻璃桌面上,良久,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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