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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绍和罗猛子回头一看,只见杨彪和十几个军士抬着一只剥了皮的羊刚走过来。那杨彪长得五大三粗,一张马脸凶神恶煞,说起话来却是有尖酸的味儿。这厮现在是第四队的副将,比郭绍还低一级,但他之前是做百夫长的武将,看起来似乎不太服绍哥儿这样十八九岁的小子管;而且昨日郭绍从都头又重降到十将,连累他无辜再降一级,恐怕他看郭绍不是很顺眼。
    最近两天殿前司对下面的将士很好,因为要出征了,又是赏钱又是猪羊酒肉犒军,众人的心情很好,见状便乐呵呵地起哄,要郭绍露一手。
    “拉还是拉得开。”郭绍淡定地回了一句,正巧发现刚才那只白兔跑出来了,在院子对面的屋檐下竖着耳朵。军士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很容易也发现了颜色鲜明的兔子。那兔子离得不远,可能就二三十步,但目标太小。大伙儿愈发期待起来,人群中发出唏嘘之声。
    此情此景郭绍无法下台,他不慌不忙地从地上抓了一把沙土,在手里搓了搓,又拿出指套戴上。
    懒洋洋慢悠悠的动作,一如他平素的作风。但忽然之间,他猛吸一口气,浑身变得充满了骨力,拈弓搭箭、弯弓如满月。两石强弓本就多作为练习臂力用,几乎不用于实战,弓被他拉成这样,恐怕再加一石也拉得开!
    长而稳定的手指上筋已经鼓了起来,牛筋发出“嚓嚓”的绷紧声音,就好像要断了一样,又像投石车巨大绞力产生的噪音,令人莫名紧张。
    弓箭不是枪械,可以瞄准但可靠性有点扯淡,射不射得中全凭感觉。从站定到拉弓,每一个动作其实都在瞄准,都在寻找目标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从无数次命中或未命中的练习之间形成的一种直觉,完全难以名状无迹可寻。每当拿起弓,这种感觉就让郭绍莫名兴奋,就好像面对热恋中的少女,已经得手、心中又有些许患得患失,生怕她会悄然离去,不忍有半点杂念。在这一刻,郭绍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身在现代的学院里,还是在烽烟四起的五代十国,眼中唯有箭!
    “砰!”一声强劲的弦响,余音之中仿佛带着锐锋刺破空气的丝丝声,惊起了围观的将士。短短的一瞬间,不少人就被郭绍从眼神到全身每一处的专注感染入神了,弦响终于让他们回到了现实。
    “好!”罗猛子立刻激动地率先喝了一声,不管射没射中,这力道已经够震服人了。
    应声之下,只见那白兔已被死死钉在墙角,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杨彪面有惊讶之色,又有些尴尬:“有两下子。”
    郭绍的表情放松下来,并未理会杨彪给的话柄台阶……这是对下级对上级应有的态度?那杨彪虽然不久前还是百夫长,但现在他就是一个小队副将!五代十国最不缺的就是骄兵悍将,这里不是讲究什么谦逊美德的地方,忍让只会叫人觉得你好欺负,是个好玩的受气包。郭绍把弓递到杨彪面前:“你来试试。”
    刚刚好起来的气氛再次微微绷紧,大伙儿把目光放到了方脸汉子身上。
    那杨彪年纪不大,却是一脸沧桑肤色又黑又黄,一看就是久经战阵的人。但久经战阵也不是每个人都把弓箭玩得炉火纯青,而且非常少。看他的神情就知道,显然没底气。
    不料这厮竟是个死不认输的嘴硬角色,当下便道:“不过就是射箭准罢了。”
    郭绍冷笑道:“连试也不敢试?那最好懂点上下规矩。”
    杨彪的脸顿时红一阵白一阵,又找不到话来说,加上周围的军士一番嘲笑,当下就恨恨说:“郭十将的箭是长了眼,战阵上的箭矢可不长眼!”
    此话何意,赤裸裸的威胁,要在战阵上使绊子?
    第七章 高平(一)
    二月下旬,东京的前期准备妥善,皇帝柴荣正式御驾亲征,随行军队主要是禁军,即天子侍卫亲军及殿前司下属诸军。
    郭绍所效力的小底军隶属殿前司体系,当然要随军出发。
    大军从北城出京,北墙四道城门,主力走陈桥门。大路走军队,两边的百姓非常多,箪食壶浆一片爱军拥军的盛况。周军正规军比方镇军队的军纪好,从大处看也有保卫着周朝控区不受外敌劫掠的功劳,但显然因宣传舆情不到位,远没到达让百姓痛哭流涕爱戴非常的地步……道旁的百姓,大多是禁军家眷。
    禁军特别是殿前司诸军,都驻扎在东京近左,家眷也在这里。将士要出去打仗,家里的老小当然会万般牵挂担忧,少不得拥堵在道旁挥泪离别。
    前头皇帝仪仗还算鲜明整齐,后面的诸军就不如那么美观了,带了太多的东西让行伍乱糟糟的,也就是旗帜衣甲兵器能证明他们是一支军队。
    除去粮草辎重,像郭绍也带着不少东西,需要用一匹骡子来驮。不算身上穿着五十来斤重的全身甲,之前打的那副胸板甲就起码二十斤重,长短兵器也有十斤,还有自己吃饭喝水用的铁皮缸、锤子、柴刀、口粮,要没骡子恐怕非常吃力。
    普通士卒不带牲口,他们只能少带个人用品。不过他们也有叫郭绍羡慕的地方,家里的人追着队伍又是叮嘱又是拿吃的;而郭绍放眼望去,道旁的百姓没一个他认识。
    “郎啊,可别冲前头,躲后面点……”一个娘们一边跟着军队走一边嚷嚷。然后应答的人居然是郭绍后面的罗猛子。郭绍忍不住回头道:“罗二家媳妇真会说。”
    他又向人群里瞧了一阵,心道:我在这里也是有人关心死活的,玉莲应该来了,只是人太多没找到自己,又或是在某个地方悄悄看着不好意思上来,娘们就是矫情。想到这里,他心里便开阔起来。
    ……
    多日后大军至怀州,皇帝嫌行军太慢,欲下旨全军加速兼行。控鹤都指挥使赵晁得知后对好友郑好谦说:来犯之敌太猛,我军不该急着冒进,慢一点更稳妥。郑觉得控鹤指挥使言之有理,就跑到皇帝面前说,结果皇帝柴荣大怒;郑只好把朋友出卖了,说是赵晁说的。
    赵晁因此被解除兵权,就地关押在怀州。
    就算大军已经走到半路了,柴荣也早下定决心要亲自打一仗,但直到现在军中仍有很多人不和他一条心。他虽然顺利登基,却因时间太短没有完全掌控军队;不仅禁军,对各地节度使出动的军队也难说能顺利号令。
    如此看来,北汉主选的时机并没有看错,周太祖郭威刚驾崩不久,养子柴荣登基才一两个月能做多少事掌权?北汉主和契丹兵想用十来万人就灭偌大的周朝,主意就打在柴荣身上;只要打赢一场影响大的战役,柴荣就坐不稳那位置,周朝各地可能不战自散。
    偏偏柴荣似乎是个不信邪的君主,愣要御驾亲征一较长短。直到禁军开到了怀州,恐怕北汉和契丹都不能相信柴荣会这么干。
    柴荣的做法叫人们始料未及,但也并非不可理喻。若是他能在危急关头成功抵御入侵,则可省去很多周折直接树立威信掌控国家,只是风险太大,就看人有没有这份胆略了。
    上层是如何心思不一、如何打算,倒与低级将校没什么关系;到郭绍这个级别,连一点风声都听不到,所有的军令几乎都来自指挥使王德功那一层。上头让大伙走就走,停就停。
    不过出征着实很考验普通将士的体力。从河南跨省到山西,现代坐火车汽车都嫌远,大伙儿是全程风餐露宿、负重步行。不仅郭绍所在的步军队伍,连那些骑兵也是步行;战马精贵,马吃得远比人多,若非作战,下层将士都舍不得骑。
    三月上旬,军队终于走路进了山西地界(河东)。早就有传言,潞州的昭义军节度使李筠打了一仗,已战败,也就是说明北汉契丹联军至少越过潞州,已经深入到山西的南部地区;那么郭绍所在的禁军遭遇敌军就并不远了。
    早打早省事!背着好几十斤东西走省际远路真不是一般苦,果然无论什么时代求个前程都不容易。
    ……不过一等上了战阵,人们总会幡然醒悟,还是负重走路比较轻松。
    第八章 高平(二)
    三月十一日,两军遭遇,终于摆开了阵仗。
    熬过了山高路远,就只为兵戎相见。高平,在很久以前的战国时期它还有个名字,叫长平。秦将白起和号称四十万的赵军将士至死难忘之地。这地方的山川形势天生就是战场,恐怕不止发生过一次长平之战。
    天气晴,艳阳高照。
    高低不平的旷野上,十万北汉契丹联军,以及数万周军分南北展开,黑压压的如同蚁群,又如层层叠进的巨浪。
    对峙之后,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动手的;似乎从一开始前方就在厮杀。两军交战之处,无数人马混乱惊走,空中纷飞的箭矢好像在晴天平地掀起的暴雨。
    郭绍放眼望去,一片如林的长兵器和铁甲,尘土滚滚看不见头尾。身在其中他完全不清楚周军是怎么部署的,一个十将似乎也没必要清楚,只知这边应该在周军右翼后方。
    不过他很清楚这场战役关乎国家存亡,影响重大!若要想往上爬,高平之战是最好的时机;战前他已作好心理准备要寻机立功脱颖而出……但很快这种欲望就被更为强烈的恐惧感和求生欲冲淡了。
    呜咽苍劲的号角、空中密密麻麻的黑点拉开了北汉军进攻的序幕。尘雾和杀声中,马蹄轰鸣,就好像有十面埋伏、千军万马从四面八方杀来了一般,还不见敌兵就能叫人心惊胆寒。
    前面的战事大约已经白热化,郭绍看不见,战火暂时也没蔓延到这里。只有东北风迎面乱刮,呼啸声中飞沙走石,砂石打在脸上生生发疼,腾起的尘土被风吹来,叫人眼睛都睁不开。
    战场形势千变万化,郭绍一睁开眼,忽然发现前方周军骑兵已经败了!侧翼一大群马兵反方向跑来,马蹄声“隆隆……”作响,周军骑兵成建制地逃跑。没一会儿传来了震天动地的喊声,然后无数的步军调头向这边奔来,人群丢盔弃甲不成队列,真是狼狈到了极点。
    “娘的!”郭绍见状脱口唾骂出来。
    前方溃败的无数周军乱兵绞进了小底军军阵,指挥前列乱作一团。小底军属于殿前司禁卫部队,好歹也算一支精锐,根本不会一触即溃,但自己人乱七八糟冲来已经挫其前锋锋芒。郭绍记得高平之战应该是后周胜利,记不得历史细节;但看眼前的状况,怎么是一片要战败的迹象?
    “噗”!他的左脸忽然感觉一热,转头一看,正见一支血淋淋的箭簇从一个熟人的脖子上穿出来,上面还带着撕扯出来的皮肉,血溅了他一头一脸。郭绍愣在那里,喉咙忍不住一阵蠕动。
    他抬头一看,顿时头皮发麻,空中像谁捅了马蜂窝似的,又像飞来了一群吃光一切的蝗虫。刹那间,“叮叮当当”如下了一阵冰雹,不断有人倒下。
    “杀!杀……”马蹄声中连绵不绝的呐喊如海啸一般,无数的重甲骑兵冲破尘烟席卷而来,前面的乱兵被追得鸡飞狗跳四散只顾奔命。郭绍这边的小底军步兵前锋混乱,也很快被重骑从正面撕裂分割,步军顿时不成阵列。
    眼前这阵仗不忍直视……郭绍十四岁到十八岁,四年如一日每天六个时辰以上的练习,拈弓、搭箭、瞄准、坚持着;枯燥乏味艰辛,风雨无阻;一天最少一百次,几个动作,重复了一二十万次。这些,就是为了上战场来被一箭射穿或是被一刀砍死?
    这时听到黄都头的声音大喊:“兄弟们,先后撤!”
    郭绍见状也赶紧挥手招呼自己的士卒向后退避。一大群人正向南蜂拥溃退,忽然听得一声暴喝,“使乘舆受敌,安用我辈!后退者斩!”
    循声抬头望去,不远处一员大将立马横刀,铁甲骑兵簇拥左右,被拥挤上前的败兵立刻被连杀数人。众军惧怕,溃败停了下来。郭绍听到“乘舆”这个词,伸着脖子向后方张望,果然见到周朝大旗就在视线所及之处,皇帝仪仗在千军万马中隐约可见!
    低落的心情又莫名燃起。皇帝在附近,他会看到将士们的表现?
    当是时,听见有人大喊:“汉军第一猛将张元徽来了!谁为官家出战!”
    众军眺望阵前,果见一员北汉猛将率重甲铁骑长驱突进,直杀进周军纵深。骑兵掀起的尘土随之蔓延,好似那剧烈燃烧的导火索,要引爆整片战场!
    郭绍从肩上伸手过去,摸到了射兔的二石强弓,无比熟悉的武器,让他忽然有一种直觉:建功立业,就在今日!数年的煎熬、无数个梦里的期待,此情此景若是失手,必将后悔千百遍!
    那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的猛将,应该就是北汉大将张元徽,所到之处无人能挡。那厮左右两翼清一色装甲精良的亲兵,个个猛得不行,团团护住中间的大将。他们身披重甲,马都披着铁甲;箭矢招呼上去,大多被亲兵挡了,亦无法穿其战甲。
    郭绍盯着骑兵中的张元徽,取箭羽,轻轻搭上弓弦。那股铁骑终于进入了侧前方的射程,最好的角度。
    牛筋被大力拉开了,弓弦紧绷在空气中。这一刻让郭绍觉得分外漫长,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呼吸,眼睛、箭镞、目标三点一线,似乎已经融为一个整体……郭绍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张元徽,正在随着战马上下有节奏地起伏,能感受到战马冲刺的方向。
    在直觉中最恰当的一瞬间,他忽然发现风不知什么时候已变成了顺风,一切如此完美,完美到令人感动!没有犹豫没有任何理由,“砰”!暴力的弦声在耳边响起。
    飞驰的箭矢,满载着希望与梦想,高调地划破空气,急速向前奔去。郭绍仿佛听见了嗤地一声,尘土弥漫中他看不真切也听不到声音,在莫名感受到箭簇已经刺破了那人脖子上的皮肉。
    果然见大将直接翻落下马。孤军深入的一支骑兵好似立刻失去了动力,冲锋停止下来,一些骑士慌乱下马救人。猛烈燃烧的战场导火线就好像被一瓢水给浇灭了。
    郭绍兴奋地瞪眼大呼:“杀张元徽者,小底军郭绍!”
    周围却没有将士为他喝彩,这时郭绍才猛然发现,自己这边已经被重骑兵冲散,刚才竟然毫无察觉。本都将士已被冲击分割成散乱的几块,只待骑兵居高临下屠杀!周围各种惨叫呼喊厮杀之声,无论你想叫喊还是求饶都会被淹没其中毫无作用;人如潮水、尘土弥天,无论你是吓得发抖还是故作凛然,都无关紧要。
    抬头看去,只见人头攒动,无数的刀剑在人群中急剧地翻飞闪动,整片旷野就像一大锅烧开的沸水,人如鱼虾在沸水中拼命地挣扎。上空的灰尘似乎沾上一层血雾,让东边的太阳看起来模糊如一团娇艳的血挂在上面。
    地面都在颤抖!郭绍只觉得脑袋发涨“嗡嗡”乱响。“操!”一声暴喝如醍醐灌顶,惊得他回过神来。
    暴喝的人是不远处的杨彪,杨彪这厮和郭绍有矛盾,但此时还能看到熟悉的人,郭绍心里竟然一阵欣慰,到底是自己人!只见杨彪操起长柄铁刀硬挑了骑兵马刀的侧劈,沉重的钢铁撞得火星飞溅……没想到这厮这么猛,竟然以步战单兵之躯硬挑重骑兵。
    “走一个!”杨彪又暴喝一声,飞快地挥舞兵器从左向右一击,顿时刺入右边骑兵的腰部,那种铁刃入肉的特别闷声直叫人胆寒肌肉收缩。
    就在这时,郭绍突然飞快地拉开弓,箭矢对准了杨彪,“砰!”弓弦的声音毫不迟疑地响起。霎时间,杨彪面如死灰……战阵上箭矢可不长眼。这是他自己说的。
    当他扬言要在背后捅刀时,自己便成了别人的威胁。世上没有谁怕谁,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嗖!”利箭带着劲风,在几步的距离上迎着杨彪的脸飞去。箭矢几乎擦着他的头盔掠过!杨彪惨白的一张脸愣了一下,这才转头一看,只见背后一个敌兵双手高举着长刀立在那里,额头正中插着一支箭。然后软软地像没有生命的麻袋一样倒下。
    杨彪回过头来,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郭绍。周围刀光剑影没有机会说什么,郭绍看着他微微点了一下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急忙向郭绍靠拢过来,“郭十将,我……”好像要说什么话,但这时又一骑没命地斜扑上来。
    仓促之下郭绍一边向后躲避,一边本能地拿起手里的弓去格挡,“嚓”一声弓就被劈成两段。郭绍毫不迟疑,扔掉坏弓的同时,动作流畅地拔出佩刀。
    敌兵正要砍第二刀,但立刻被杨彪的长柄铁刀拍下马去。“哐!”重甲骑士摔在地上就爬不起来,郭绍随即跳上去一脚踏住他的腹部,双手提起障刀对着敌兵胸口的坦鳞甲猛刺下去……那敌兵大张着嘴,瞪圆了双目眼神里满是绝望。
    郭杨二人立刻背相抵严阵以待,没有商量没有迟疑,完全是不约而同。
    战场上的背,只能交给信任的兄弟。
    第九章 高平(三)
    小底军步营被打得惨不忍睹,军旗已倒,众兵不知该去往何处,前后左右都是敌骑,逃跑亦难如登天。更灾难性的,又迎上了第二波推进的汉军步军,短兵相接混战厮杀苦不堪言。
    郭绍这边,王指挥以下整营五百多人早就七零八落,将士们纷纷向两翼溃逃。郭绍和杨彪前后配合,边战边走,也想随波逐流逃离失败的区域。
    只见杨彪蹬着马步大开大阖,霸气地舞着沉重的铁刀横扫,不断有“叮叮哐哐”和人的惨叫声,猛不可当。而郭绍并不善于用长兵器,手里也只有一把障刀,专门就近护卫杨彪的空档和背后死角。二人此前从未一起并肩杀敌,如今在战阵上倒远近配合攻守兼备,非常有默契。
    就在这时,忽闻“钉”地一声,郭绍觉得腿上好像被撞了一下,初时有瞬间麻木,很快一阵剧痛就从腿上袭来。他低头一看,一支重箭直接射穿了抱肚,刺进了大腿。一个踉跄,他险些摔倒,重重地把障刀刺入土地,这才支撑着身体单膝跪倒在地上。
    “郭十将!”杨彪立刻察觉了身后空荡荡的,转身扶住郭绍的膀子。
    郭绍吐出一口闷气骂道:“这么多人不射,偏偏射中老子!”杨彪道:“还能走么?”郭绍道:“恐怕走不了。”
    杨彪把长刀插在旁边,从怀里掏出短刀咬在嘴里,然后撩开郭绍的抱肚甲,二话不说,取了短刀直接把箭矢劈断,扔掉后面的一截。郭绍被折腾得一阵剧痛,咬着牙才没叫出来,额头上汗珠子都冒起来了,他吐掉嘴里的血水。嘴里腥甜腥甜的,应该不是自己的血,是刚才杀人溅到嘴边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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