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愿想了一下,想起来他说的是哪会儿。
他偏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许时悬。
“不就喊你个真名,直接给吓跑了。”许时悬说起来还颇有怨气。
其实那一次许时悬就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人给逮回来,只不过当时燕城有事,他又在气头上,他便先回去了一趟,谁知好巧不巧,这人自投罗网了。
程愿闻言眼睫微微眨了一下,他默默地想,其实当时也不完全是因为许时悬戳破了他隐瞒真名的原因。
正如他自己所说,姓名只是代号。
更重要的是因为,他那时便已经不争气地心动了。
那时许时悬抱他吻他、替他包扎伤口、无条件地偏袒于他……从一开始,许时悬的种种举动,他都很难无动于衷。
他那时怕自己越陷越深,只能及时止损。
谁知道后来还是阴差阳错。
程愿自知理亏,他仰头对许时悬笑了下,卖乖道:“我错了嘛,以后真的不会了,也幸好我们有缘,对吧?”
许时悬轻哼着揪了揪他的脸,决定高抬贵手放过他。
接着两人没再多说,登上了去往满星岛的船。
没有坐固定班次的船只,另外包了一条游艇。
很快游艇出海,迎面的海风混着阳光,吹得衣服都往后鼓了起来。
两人站在甲板上感受着,许时悬随手捋了捋程愿被吹得凌乱的头发,忽然笑道:“老头子不是说明年要送游艇?那到时候就放在这边港口,来来回回的也方便。”
纵然许时悬还没有抵达满星岛,但已经计划着以后每年都要回来住一段时间了。
程愿闻言不禁失笑:“你怎么还真惦记上了。”
“不要白不要,他有钱着呢。”许时悬说,“我替他上班儿,他早早就当个甩手掌柜环游世界,给点报酬怎么了。”
话说到这,许时悬远远看见海上出现一个岛屿的轮廓,他指了指问道:“是那座岛吗?”
程愿顺着望了一眼:“嗯,对。”
只不过看起来虽近在眼前,但真正等船开过去时,已经是四十分钟之后的事了。
这会儿正是半下午,港口上没什么人,入眼只有港口的票亭和不远处柏油的环岛马路。
可在许时悬的脚步踏上岛屿的一瞬间,他几乎便立刻共情了程愿在此处成长的时光轨迹。
而程愿自从在海上航行时起,他便一直是笑着的,心情十分愉悦轻松,不止是因为回到了故土,更因为许时悬和他一起回来了。
“我们骑车回去吧!”
许时悬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于是两人在海风吹拂下,一人骑上了一辆自行车。
今天的阳光和温度都很舒服,海风微咸,又带来草木绿植的清香。
这一次就像当初许时悬向程愿介绍冬澜山墅时一样,一向话不多的程愿也喋喋不休起来。
“你看那边山坡,我小时候经常去那边爬树,在树上可以看到好远,一望无垠的蔚蓝大海。”
“还有那里那里,那边海滩边很多漂亮的贝壳,往下潜一点还有珊瑚!”
“我跟你说哦,我们岛上的鲜花可多了,家家户户都有,路边也到处都是,我小时候经常一路走一路摘来编花冠,等回去之后爷爷就给我做成干花放起来。”
“……”
许时悬静静听着,似乎要从这些只言片语中,拼凑出程愿的童年。
小岛不大,没一会儿,两人便骑进了居民聚居区,一幢幢白色的小楼映入眼帘。
偶尔能看见一些老人在院子里或在阳台上眯着眼睛打瞌睡晒太阳。
他们这点动静没有惊扰这一份宁静。
很快,程愿的自行车在一栋小楼前停下。
许时悬注意着他的目光,便知道这是到家了。
他随之抬眸,只见这幢院中小楼虽然多年无人打理,可二楼阳台上粉白的茶花却依然开得正盛,偶有几朵月季也冒出了花骨朵。
像是在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将近七年的时间,程愿无数次从这幢小楼前经过,但却一次都未能进入。
直到如今,他终于再一次有了名正言顺的机会。
程愿握了握掌心的钥匙,难得有些紧张。
他小步挪到许时悬身边,牵住许时悬的手汲取力量,微凛着呼吸,把钥匙插进锁孔。
一拧一推,院门打开,熟悉的院落映入眼帘,仿佛穿越时空,看到了他和爷爷过去一同生活的旧时光。
房子重新拿回来的时候,许时悬已经先叫人过来打扫了一下,所以这里很干净,看不出什么岁月斑驳的痕迹。
而当初这房子本就是被恶意买去,买走之后压根儿就没人来住过,所以一应装置,基本都还是从前的模样。
许时悬跟在程愿身后,走过花团锦簇的院子,进了这幢房子。
屋里装潢偏暖色调,是偏于传统的怀旧复古风格。
看得出来这里曾住着一位老人。
客厅墙上,有很多学生奖状都被相框规规整整地裱了起来,沙发边柜等地方放着一些飞行棋、拼图、小汽车之类的玩具。
也看得出,这里曾住着一个小小少年。
很显然,老人很爱小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