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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老板这会儿也不好因为小气就推脱。
    他找出车钥匙的同时,从屋里带出一个7、8岁的小男孩:“这孩子家里就在停机坪旁边,正好给你们指路。”
    助理喊着人帮忙把病人抬到后座平躺着。
    他妻子上了车,慢慢止住哭声。
    夏仰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她:“夫人,您没带药吗?”
    女人摇头:“吃过急效药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没什么用。”
    夏仰转动车钥匙,安慰道:“没事的,我会开快点。您扶稳自己,也扶稳您先生。”
    “来小宝,坐副驾驶。”许霓把小男孩牵上来,“给这个姐姐指你回家的方向。”
    夏仰看了眼他,尽力露出个亲和的笑:“等把叔叔送上飞机了,姐姐就送你回家。”
    小男生是第一次见这么多人围着,有点紧张,但还是点了点头。
    许霓在这时又敲了下车窗:“夏仰,保持联系!一路小心。”
    “嗯。”她顺势看向助理,“你也再催一下直升机那边。”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农庄里恢复平静。
    雨势也终于在傍晚时分小了些,但路面上积水很多。夏天刚到,招来不少蚊虫。
    美好天然的农家乐庄园在大部分时候是桃源仙境。
    但在这时,像是被天灾围困的一处孤岛。
    尽管在民宿里好好待着,就没有什么潜在性危机。
    但那群高层又是说自己头风、头晕各种毛病都被吓了出来,一下午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段宵开的车是陆嘉泽留给他的一辆路虎。
    他回来的时候,把许霓吓了一跳:“你没走?”
    “桥被洪水冲崩了,在修。车今天出不去。”段宵往她身后看,“我才看见崔助发来的信息,夏仰回来了吗?”
    “医院那边都说接到你公司那位cio,也及时送进病房了。来回路上大概一个小时……按道理来说,夏仰是该回来的。”
    许霓手里还在打电话。
    没被接通,突然不太敢看他。
    “她开的什么车?”他往院门口那的空地扫了眼,问道,“是那辆绿色皮卡?”
    “对。”许霓脸色也不太好看,“我这里在联系山林防护队和附近乡政府……”
    段宵已经没耐心再听完,重新回了车上,打开手机:“你在这联系急救,我待会儿把位置发给你。”
    许霓忙喊:“带个本地人吧,你怎么知道你一定能找到——”
    话根本没传到他耳边去。
    只剩下风驰电掣的车尾气飘散在风里。
    **
    车左拐右拐地往那条山路下面开,岔路口特别多。
    雨在这时已经停下了,但风一吹过,茂密林中的松针叶片上陡然还是会被刮落一大片雨珠。
    段宵看着自己手机地图信号里的另一个点彻底消失,脸色越来越冷,握着方向盘上的手不自觉掐紧。
    他朝着大致方向的那条路开过去,天色已经黑了。
    车灯亮着,段宵开得慢。
    隐约在路边看见了一辆绿色皮卡。
    但那辆车的状况不太好,车头直直撞向了一棵树,车前盖正冒着烟。
    难闻的汽油味散发着,仿佛在告知他这里发生了多危险的事。此刻的寂静无声,也像是上天在挑衅他来得太晚。
    段宵急促了一路的呼吸在这一刻,刹然停住。
    他开车门的手甚至抖了下。
    这种心口被掐紧的感觉,上一次还是聂小仗出现在夏仰公寓的那天晚上。
    林子里静谧无声,心跳都显得震耳欲聋。
    段宵双目赤红,额发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惊出了汗。他拿着手机,打开手电筒的光源往车窗里照进去,无疑抱着赌的成分。
    他从来不怕赌输,却除了这一次。
    出人意料的是。
    车里居然空荡荡的,没有人在。
    仿若劫后余生,他暂且松了口气。
    ……
    雨已经停了近两个小时。
    段宵开着车,一边狂按喇叭,在山林里炸响着。
    他慢慢地继续往前开,似乎怕看错。
    雨刷器又刷了刷了一遍车前的玻璃,显现出路边那个往车这里走的白色影子。
    还在有气无力地对他招手。
    大晚上的,活像个索命的女鬼。
    夏仰身上依旧穿着他早上给的那件白色棒球服,人瘦瘦地套在里面。拉链拉到顶上,整个人很怕冷地缩在衣服里。
    头发被淋湿过,但也快被林子里的夜风给吹干了。
    脸色也发白,像是被冻的。
    见他下了车,她才呼出一口热气哈了哈手心,看着很平静地说:“是你过来了啊,我听见车声就猜到有人了。”
    段宵眼睛红透了。
    发梢上的雨水顺着眉宇那落下来,像泪。
    他难以预测自己此刻的嗓音,有多哑多沙:“我在前面看见你开的那辆皮卡车。”
    “哦,我回来的时候走错了两个、还是三个岔路口,忘记开多远了。那辆皮卡车的刹车片有问题,刹不住了。”她吸吸鼻子,“我想停车,只能点刹着找棵树撞上去……然后它车前盖都冒烟了,我怕它爆炸。”
    夏仰脑子还乱乱的,条理不清地说这些话。
    她想解释自己这短短的一个多小时里,发生了多惊心动魄的事情。
    却又更像个小孩一样。
    在跟最亲密的人诉苦,想得到安慰。
    “所以我下车走远了点,我不敢走山里的路。只能沿着这条路朝有灯的方向直走,那边好像也有个镇子。”
    其实每个思路都是对的。
    但她边说,边腿软地缓缓蹲在了地上。
    似乎是后知后觉感到了惊险和慌乱,夏仰说完这些话,终于没忍住在哭,抹着脸上的眼泪嚎:“对不起,段宵……我有点害怕。”
    段宵大步走上前,半跪在她面前把人抱住。
    他崩溃过一次,这才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回来了。顺着她背脊轻拍了几下,吻落在她发顶。
    像是在安抚她,又像是在跟自己说:“不怕了,不怕,你做得很好。”
    后怕的,又何止是她。
    “我的手机也没电了呜呜呜呜,信息没发出去……还掉进了马路下面的那个洞里!我怕有蛇,你可不可以帮我捡回来?”
    她边哭着说,边把手里一直握着的那根粗壮棍子递给了他。
    段宵:“……”
    手机给她捞了回来,在车里充上了电。
    但这辆车开了一整天,已经没汽油了,只能等拖车的和搜救队的人过来带他们回去。
    好在这车后面还放着陆嘉泽他们之前买的水和零食,信号也还在,联系上了在民宿的许霓她们,暂时不用发愁。
    夏仰吃了点东西,抱着膝盖坐在副驾驶上,拿着毯子把自己捂暖了。
    像是回过神来,她转过头,不解地问:“但是很奇怪,你为什么知道我是走的这条路?我自己都不知道走错了哪几个岔路口。”
    段宵给她拧了瓶水,将她贴着脖颈的那几缕湿发给拎出来,随口道:“运气好,蒙的。”
    夏仰抿了几口水,又咬了下唇:“真的吗?太巧了吧。”
    显然不信。
    而且这也实在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段宵侧过身没再说话,手腕懒洋洋地搭在方向盘上。结实的臂膀却因不动声色的握力,而青筋虬结。
    他视线望向漆黑一片的山林深处,话锋突转:“你说会不会有熊?”
    “怎么可能?这里的山都是被旅游局开发过的,顶多有野猪和蛇。”
    安静了会儿,她发觉他在故意岔开话题:“段宵,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他下颌冷硬地绷着,看向车窗外。
    可车窗上也因车里的灯光而倒映出彼此的模样。
    “你在故意隐瞒什么?”夏仰拉他衣角,把人扯到面对面的姿势,重新问了一遍,“你为什么能这么快找到我?”
    段宵低垂着眉眼,和她对视着。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肩线宽直。碎发半遮眉宇,睫毛耷拉着。这两年来,男生脸上的轮廓越发锋利深刻。
    但此时面对她,依旧有股没蜕变完全的少年气在。
    夏仰有点生气了,抿紧唇:“你在冷暴力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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