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二人聊着聊着,早饭便用完了,下人收了残桌,胤礽便想告退,不想,贾林氏留了他,让人上茶果,似是有话要说,却不好开口。
“可是儿久不归家,母亲与儿生分了?”胤礽又逗道。
贾林氏气笑了,捶了他一下,也不犹豫,开口道:“眼下有两桩事,一娘以后会与西府走动一二,你父亲已知情,娘也须告知你一声,”
胤礽挑眉,这倒是稀罕事。
胤礽在此间名为贾琛,祖父贾代仪,乃宁国公贾演幼子,因此,也算宁国公府正派曾孙。
只早在祖父辈就分了家,如今宁国公府已传第四代,胤礽父子与那边是堂兄弟又堂兄弟,并不非常亲近。
加之,父亲贾敦多年来刻意疏远,他们父子与那“显赫富贵”的宁荣二府,只祭祖或族中有大事时面见,四时八节连礼都不走,母亲何故突上西府门,且还不是关系更近的东府?
贾林氏知他不解,先不言语,打发屋里大丫鬟锦绣将梳妆台上的信件取来,递与胤礽。
胤礽一目十行看完,摘取其意:林氏嫡支家主林海,请母亲代为看顾丧母接入外祖家教养的林家姑娘林黛玉。
母亲出身姑苏林氏旁支,胤礽是知道的。
姑苏林氏嫡支四代列侯,旁支却无能人,外祖父幼时读书不行,早早外出寻生计,辛苦多年在通州闯下一份家业,而后娶妻生子定居通州,与林氏宗族早不联系,与嫡支更是无甚交集。
父亲不近东西二府,母亲与林氏几乎断绝往来,由此,胤礽对西府姑太太嫁与林家嫡支家主之事,也不甚在意。
毕竟,世家大族间的联姻历来盘根错节,不足为奇,大清八旗大族之间亦多如此,认真理一理、顺一顺,都是一家子亲戚。
可如今......
“家中有事求到这位巡盐御史?”胤礽沉了眸,眼底晦暗,他不在家这几月,家中出事了?
否则,此人怎会相托一个不相识、不知人品的远房族妹照看亲女。
贾林氏叹气,“不是甚大事,你表姐夫的商队在扬州惹了地头蛇,还没来得及寻你的故人帮忙,林大人就出面把事解了......”
至于对方是否是已知侄女婿的来历,故意凑上来的,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眼下情已经承下,一来一往间,他们这一支算是又和嫡支联络起来了,家里和侄女在扬州的铺子生意,人家也多有看顾,以心换心,不过是想让帮着照顾一个小姑娘罢了,不是多费力的事。
何况,小姑娘住在外祖家,上有亲外祖母舅舅舅母护着,中间有表兄弟姊妹伴着,下边儿还有丫鬟婆子伺候着,需她费心之处甚少,只盯着舅家忽略的地方添补一二就是。
胤礽何许人也,略一思索,便知其意,道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只这半胁迫的手段,迫的还是他的母亲,着实令人不喜。
胤礽手指动了动,手背上露出几条青筋。
贾林氏哪能不知儿子体贴她的心思,拍拍手臂安抚他,“小姑娘早前接来了,才七八岁,娇娇小小一个,身子骨有些弱,人却是极聪慧的,招人喜欢。西府老太太万般怜爱,寝食起居一应比照那府里的凤凰蛋,比亲孙女都好些。”
所以,她去西府不为难不勉强也不累,我儿毋忧心。
这桩事儿子知情便了了,以后在外头如何行事,是他们父子爷们的事,贾林氏不问,她转过话头,“这第二桩......”才吐出几个字,欲言又止。
胤礽似有所感,“可是为了儿的婚事?”
贾林氏点头,神色有几分忐忑,管家必是禀报过李家之事,她担心儿子为此神伤,便不好言语。
“母亲刚还说没与儿子生分,怎现在连话都不好说了?”胤礽佯装生气,样子太过做作,逗乐了贾林氏。
贾林氏仔细打量儿子,见他确面无异色,淡然视之,心里松快了几分:“听闻朝廷里有重臣丁忧,皇上会夺情,今日,娘也夺你的情,不许念那李家女一丝一毫!”不值得。
“谨领母亲训示。”胤礽笑着,站起给母亲鞠躬作揖。
他本也不在意,此事若是发生在上辈子,是极度耻辱之事,脏的不只是他的脸,还有损大清皇室威严,涉事、知情者一个别想活。
但在此间,他不过一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李家女于他亦无关紧要,不需在意。
“娘偶遇一个姑娘,觉着不错,你且听一听,”既无李家女,儿子就该正常议亲。
“好。”胤礽笑应,母亲高兴就好。
第三回 (修)
话说贾林氏恶了李家,不顾李氏女丧期,为儿再相女。
“姑娘姓吴,系朝中吴侍御长女……”话语间,贾林氏打量儿子,似想从他神色中看出些名堂。
毕竟这姑娘……
“声名”挺大,都中不少人知晓,甚至是茶余饭后谈资,贾林氏担心儿子不喜。
谁知,儿子全无反应,只侧耳倾听,静待后续。
胤礽不知母亲内里想法,若知,也是没听过的。
圣人言,非礼勿听。
他是外男,无故探听与己无关的姑娘,便是失礼。
与他相交之人,人品性情亦不差,皆不是那等会拿未婚女子闺名取乐之人,他从何处听说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