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哽咽着哭喊,绝望溢满每一个音节,然而话音未落,手机突然被人毫无预兆地抽走。
乔休尔仰起头,视线从泪眼模糊中看去,一道高大笔挺的身影挡在他面前,路灯的光落在那人身上,冷峻的轮廓无端充斥着压抑感。
周嗣宗站在那,目光冷冽深邃,面无表情,他低头看着乔休尔,修长的手指点了挂断键。
乔休尔愣住,喉咙里的哽咽声卡住,双眼空洞地望着他,颤抖着发不出声,反应过来后,他奋不顾身扑上前抱住他的腿,被他诟病可恶的杀人犯,却成了如今他唯一的希望。
“求你……周哥,救救姐,我求求你了周哥,周哥!”
捆住戚盼檀的麻袋被一把刀割开,有人摁住她的肩膀将她身体翻过来。
天花板刺眼的灯光使她眼睛被迫眯起,她躺在叁个沙发中间的地毯上,坐在单人沙发的男人仔细打量着她。
寸发、高眉骨,混血的特征,黑色的耳环将耳洞扩出一根食指可以穿过的大小,右边的眉尾穿着一条银色眉钉,绿色的花衬衫,卡其色短裤,脖子挂着两条银链,和来度假的叛逆少爷没任何区别。
屠英彦左手里晃动着黑色的左轮枪,枪口对准她上下摇晃,配合着抖腿的动作,一副要杀不杀的模样。
“跟周嗣宗上过床了吗。”
是冒昧的问题,但戚盼檀却更奇怪他会说中文。
“没有。”
她又补充:“不过亲过嘴。”
屠英彦吊儿郎当的表情却扑哧一声笑出来。
“那你觉得,他会不会来救你?”
戚盼檀真的有在思考。
“概率百分之叁十?毕竟是我强吻的他,周嗣宗应该会想杀了我吧。”
“那你这百分之叁十的概率怎么来的。”
“那是他的初吻。”
屠英彦眯了眯眼,似乎是被说服了。
他把枪交给了一旁的小弟,翘起二郎腿往后倚去,左手摸着下巴:“那就等,看你猜的概率对还是不对。”
戚盼檀双手被绑在了身后,她艰难地扭动着坐起身:“等他来了,你就会放了我吗?”
他又扑哧一笑,这次戚盼檀可以很明确地猜到他嘲笑声里的答案。
“不会。”
不仅不会,还要把她当着周嗣宗的面杀掉。
戚盼檀早该料到自己会被追杀周嗣宗的人给抓走,但奇怪的是,这一路来追杀周嗣宗的人都是警察,这男人似乎从没露过脸,偏偏等到周嗣宗要逃走的时候才把她给抓了。
“你们既然要杀他,为什么不直接动手,还要绑了我?”
屠英彦对她的疑问感到不快。
“能杀早杀了,你以为轮得到你上我这艘私人游轮?”
“那些没用的废物警察就是我们派出来杀他的,结果他们又要顾全大局,保证平民安全,又要申请武器,从我这里敲诈资金,都是一群吃干饭的东西,不如到我的地盘上,我亲自动手。”
他和她唠起了嗑,没有哪个男人看见美女不喜欢,屠英彦好奇地撑着头打量:“你怎么会跟周嗣宗勾搭到一起呢。”
“冤枉,我只是好心让他借住了几天,就被他绑架要挟扮演成夫妻,帮他逃命,我跟他真没关系,你们杀了他之后能不能把我给放了,我还想留着一条小命逍遥快活。”
“你强吻他,这也是冤枉?”
“那叫报复,毕竟他那张脸实在长得不错,我可是拿着枪抵着他才强吻成功的,我比你更害怕他来报复我。”
他眼神越听越沉,看着她心快口直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在他面前装出来的这副松弛感,毕竟有哪几个人被拿枪抵着绑架了还不害怕的?
“没有一个人能拿着枪抵着他,还能完好无损活下来的,如果你说的是真话,我看刚才百分之叁十的概率,怕是要提升到百分之百了。”
“我只是想活下去,我不在乎那百分之几的概率,只要你承诺杀死他之后就放我走,我就乖乖配合你。”
屠英彦夺过一旁小弟手里的枪,二话不说朝着戚盼檀腿边嘣了一颗子弹。
实木地板,瞬间炸开的细小的木屑被冲击力带得四处飞扬,戚盼檀下意识朝着一旁闪躲,惊恐的眼里映着地板上的弹孔,吓得心脏几乎要从喉中跳出。
“别他妈给我讨价还价,老子最烦的就是这招,再敢跟我说一句,我现在就让你吊着一口气半死不活!”
她不再说话,沉默地低眉顺眼,把自己靠在沙发旁边,蜷缩着双腿坐在地板上。
屠英彦深呼吸一口气,又把枪扔给了身后的小弟,询问道:“还有多久到特拉布宗。”
“还有叁个小时。”
“去给我开瓶酒,把这女人绑到柱子上。”
“是。”
戚盼檀抬眸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他们说的是土耳其语,她听不懂,但可以看出来这个男人是个暴脾气,急性子,顺带还观察到他还是个左撇子。
能留出一条命的办法除了逃,剩下的都是死路。
戚盼檀根本没奢求周嗣宗会救她,她当然也不打算把自己的小命交给别人来拯救,那是最愚蠢的做法。
凌晨叁点,特拉布宗码头深雾弥漫着尚未散去,早已等待已久的属下们备好了车辆,打点了港口的海关检查,戚盼檀被人扛在肩上,紧接着扔进了车里。
五辆车前后分别跟在他们所乘坐的这辆奔驰车中,昏暗的月色下,沿途的路景难以分辨,只是车辆驶进颠簸的路段,不可避免地开始摇晃。
这条路显而易见是山路,通过车子前方灯光照亮的地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周围被茂密的松林包围。
车内的男人用她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在交流,颠簸摇晃轿车,和丝毫看不见的路况都让戚盼檀精神紧绷着,长达叁个小时的山路,当远处的天光逐渐亮起时,她才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
荒凉的平原,干燥的土地被烈日晒得泛白,零星的灌木顽强地扎根在贫瘠的土壤中,远处一些石质山丘,嶙峋的岩石裸露在外,这是半干旱的荒野地带。
戚盼檀不知道自己所处的具体位置,但看起来不是那么容易逃离的地方。
坐在副驾的屠英彦看到她在观察外面,那副冷静的姿态以勘查者的身份记录着周围的景色,他从未见过一个面临死期被绑架的人质,还有心思去记住窗外的风景。
很显然她在谋划着逃遁。
屠英彦示意着正在开车的男人将手枪递给他,接过之后,他干脆利落地上膛,转过身,戚盼檀紧张地望着他,分别有两个男人坐在她的身旁,映衬着她纤瘦身形的孱弱感。
屠英彦倾斜着头,嘴角的笑意生出一股寒意,像是迫不及待想要看清别人脸上的恐惧和绝望。
“我绑架人有自己的规矩,首先,就是断了他们的脚,防止人质逃跑。”
他说着,直接将枪口瞄准她的小腿,戚盼檀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不——”
砰!
枪声在逼仄的车内震耳欲聋,金属质感的枪口冒出一缕青烟,带着浓烈的火药味。
戚盼檀的身体本能地向前弯曲,疼痛的呻吟自她喉间溢出,虚弱地伛偻着腰,双腿钻心的灼烧瞬间充斥着整个神经。
一阵温热的液体顺着脚踝滑落,车辆的颠簸,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屠英彦目不转睛地盯着戚盼檀,他将枪放在脸旁,抑制不住地狂笑,透着病态的兴奋,细细品味着她的每一声呻吟,沉醉于猎物的绝望,声音森寒:
“别急,等到了地方,还有更疼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