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乙弗·多伽罗?”
“是。”她瞑目答道。
“呵,为何不抬眼?”
“死时会很痛的,我宁愿不见凶器,免得哭喊求饶。”她咬牙道。
“哈哈哈哈。”冯氏大笑,“倒是个憨头的小女郎,只是,我要你死做什么?你死,能给我任何好处吗?”
不要我死?。。。她微睁一只眼,见眼前诸人,确实无肃杀之气。
“你本就该入掖庭做事,却逃役在此,你阿摩敦与阿翁,以及石窟寺皆有责任。是太后开恩,不与你等计较,若还不从命,可就要一一问罪了!”宫人狐假虎威道。
跪着的少女抬首,困惑而惶怖,入宫去做奴婢,是她从未想过的,进去之后,还能再射野鸟,再与难陀相问佛理,再见到阿摩敦与阿翁吗?
“愣着干什么呀?还不快点谢恩哪!”
“哼哼,分明就是奶腥未落,偏忽悠我什么‘过美’,这班僧尼,着实可恶。”回程中,太后恨恨道。
“要不要,给他们灭佛一下下?”婢女大胆提议。
她被她逗笑:“就你鬼主意多,跟着我这么多年,学得这么坏,哪还像个本分的下人?”
“您也知道奴婢学主么~”
“可惜哦,我还不是拓拔佛貍伐(北魏太武帝,三武灭佛者之一)那厮。他有重兵,才敢籍着长安佛寺大有弓、矢、矛、盾的借口,诛杀沙门,焚破佛像。”
“那个臭癞子,老爷(冯氏之父冯朗)明明都已诚心投降了,他倒好,先装模作样地给封了个西郡公,然后又找个罪名害死老爷,真特么不是东西!最后被宦官干死,也算是报应了。”婢女骂道。
“父亲和叔父是惧怕被继母迫害,才不得已降魏的,谁知刚脱虎口,又入狼窝。拓拔氏的反复无信,自开国的什翼圭(佛貍伐祖父)以来就一以贯之。”
“如今,我们也算赢了一半吧?大贵族都搞得七七八八了,剩下这些都是差不多服了的。”
“什么一半?他们只是表面上服了而已,一旦有合适的领导者出现,就会蜂起攻击。”
“哈?那谁有这个能耐?”
“我仍在观察。”
“可是,您不是说可汗讨厌大贵族掌权,所以即使知道乙弗·浑是枉死的,也不肯给他平反?”婢女不解道。
“虽是如此,但第豆胤那小子老爹死得早,他由这些拓拔鲜卑的嫡系贵族看着长大,就是再想极权,也舍不得对他们痛下杀手。有这么个人在的话,我好多计画都推展不开。”
“那怎么办,他看起来很康健,又不爱吃寒食散。。。”
冯氏闻语,破颜微笑:“急什么?这不是特地找来了乙弗女嘛。况且太子年幼,离登基还早着呢,如果他早夭,我就得收养第二个皇子了。”
“哇,那岂不是又有人要遭毒手?难怪大家都不敢怀孕。。。”
“所以啊,你平常没事时,还是多祈求佛祖保佑太子快快长大吧。新帝越早上位,我就能越早摆脱第豆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