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上人越来越多。不出半个小时,所有空位都已经落座。
俞应和郑容这张桌子上,都是巴蜀市一些经商贸易的人。
同样,他们也在交头接耳,小声说话。
郑容从最开始的处之淡然,到现在身体从未停止过轻颤。
俞应内心叹息,这件事情他并没有办法劝慰,总不可能现在发难,让所有人闭嘴。
就在这时,有人突然说了句:“郑老爷子出来了!”
宴会中所有细碎的声音,全部消失,顿时一片寂静。
一个身形笔直,眉目之间都是干练之色的老人,走到了台前边缘。
微微发白的头发,还参杂着一点儿灰黑色。
薄唇,剑眉,眼中深邃,丝毫没有老气,那精气神的模样似乎还远胜一些年轻人。
一身唐装布衣,显示出他的修养。
“多谢诸位商界,政界的名流来参加鄙人的寿宴。”郑承天开口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宴会。
“郑家有今日,多亏了诸位同行的帮衬……”
一番常规的宾宣词下来,不少人都在说郑老爷子看起来真的不像是七十岁。
郑容则是嘴皮微微发抖,眼眶泛红。
俞应心中有了些许的警惕。
郑承天的身上,竟然有灵气的波动!
灵气,并不是灵力,他没有完成吸收。
只有修仙者能够将灵气变成灵力流淌在身体内。
郑承天身上的灵气也很淡很淡,只有一缕,同自己相比百分之一都不到。
俞应深吸了一口气,看来郑家并没有那么简单。
郑承天这个年纪,看起来不像是七十岁,和他身上的灵气有极大的关系。
肉体凡胎天天被灵气滋润,也会长命百岁,和普通人不同。
宾寒暄结束之后,上来了一个主持人,声音庄重的说:“由郑家子女,为郑老爷子献上贺礼!从长子开始逐一上前!”
郑容的情绪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俞应轻轻的拍拍母亲的手,渡了轻微的一丝灵气,安抚郑容的心脉。
郑容发现,当儿子轻拍自己之后,仿佛心头都没有那么紧张和害怕了。
此刻,在郑家子女的那张桌旁,已经站起来了一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他面容刚毅,手中捧着个盒子,往台前走去。
郑容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我们走。“
话音落,郑容站起身。
身边的俞应,也站起来了身体。
两人朝着看台走了过去。
一瞬间,上千道目光落在了两人身上。
那走在前头的中年男人,也惊愕的看着郑容。
俞应心头冷笑,他和母亲进来这里,那么多人议论,郑家人也不可能不知道,现在却装的很像。
“姐?你怎么来了?”
那男人语气中全是疑问。
郑容语气显得温婉平和,说道:父亲大寿,如此隆重,我怎么会缺席呢?”
台上的郑承天,表情古井无波。
隔得太远,俞应一时也没看出眼中除却深邃之外的情绪。
那男人笑了笑,说:”姐姐是长女,自然是姐姐先。“他坐了下去。
俞应却轻而易举的发现,郑家桌上那些人,绝大部分目光都不是很和善。
跟着母亲走到台前,母亲微微拱腰,将准备的贺礼捧在手上,声音轻颤的说道:”长女郑容,恭贺父亲寿诞。“
主持人脸上汗水直冒,明显是不知道该不该接。
周围的议论的越来越多。
郑承天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却还是没有表态。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郑容,你还记得,这是你父亲的寿辰?“
”你以为只要过去一段时间,你就可以回来,当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么?”
看台之下的桌旁,一个面容枯槁,头发全白,眼神阴翳的老人站起来了身体。
他脸色难看,声音变的冰冷:“把你的寿礼收起来吧,郑家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女!“
郑容嘴唇发抖了一下,闭了闭眼,轻声说道:”父亲的生辰我从未忘记。我虽有错,但还是郑家的长女,如果寿宴不到,才是真的不孝女了。”
发难的老者,便是郑承天的弟弟,郑英龙。
俞应记得,郑英龙对母亲最为抵触。
当年母亲献寿礼,便是他最先发难。
继而就是郑家的晚辈。
最后郑承天停止了闹剧,收下了贺礼。
他却并没有对俞应点过头,反倒是让郑容如果知错,就自行回家。
之后郑家一些念亲的长辈同族,替郑容求情,说血浓于水。
郑承天才给了俞应一个认祖归宗的机会。
可郑英龙使绊子,说寿宴第二日再议,让小辈带着俞应熟悉一天郑家的环境。
结果就是,俞应的手被打断,衣服被脱光。
丢在洲际大学附属高中门口。
第二日,俞应未到。
郑容得知他出事儿的消息,也赶去学校。
郑承天则是对他们母子二人的消失勃然大怒,从此将郑容逐出郑家。
那之后,俞应的心态彻底崩溃,郑容也终日压抑,加上一些人的落井下石。
最后郑容病重去世,俞应也几乎自杀的时候,才踏上了修行之路。
上一世的记忆,在脑中翻腾。
“俞应,叫外公。”
郑容轻轻喊了一声俞应,抬起头,俞应的双眼和郑承天对视了。
郑承天的双目之中,情绪淡然,没有丝毫的波动。
俞应压抑下心头的艰难,准备按照母亲所说去做。
“什么样的人,都可以随便管爷爷叫外公,然后就想要进郑家的门么?”
一个刺耳的声音突然响起,紧跟着站起来了一个身穿衬衫,身材瘦弱,和俞应几乎同龄的少年。
他脸上一副精气亏空的模样,双眼之中也是厌恶嫌弃之色,说道:“要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可以管爷爷叫外公,那郑家成什么地方了?”
“大姨,当年你做了一些败坏郑家门风的事情,离家出走,现在又带回来一个野种要认亲,这算哪门子事儿?“
俞应的双眼,瞬间就冰冷了下来。
郑容呼吸急促,颤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怒意说道:”俞应是我儿子,流着郑家的血,你凭什么说他是野种!“
”还有,我是你大姨,你凭什么和我这样说话!“
郑容的目光,落在那少年身边的女人身上。
“清月,她就是你儿子么?”郑容平缓了一下呼吸,声音终于略显沙哑。
他便是郑清月的儿子,郑央。
郑清月呵斥了一声,假意歉意,说:“姐姐,不好意思,我没管教好他。”
另一张桌旁的郑英龙却开口说道:“郑央没说错什么,郑容,你当年的确败坏了郑家的门风。而且你身边这个野种,并不是郑家的人,小辈说实话,没什么错。”
郑央本来还有点垂头,听到郑英龙给他撑腰,顿时脸色就变的得意了起来。
说道:“妈,二爷爷都说了,我没说错,你干嘛说没管好我?”
郑容脸色涨红,声音带着一丝惊愕和痛心,说:“二叔,你竟然能说出来这样的话?”
郑英龙面色很冷,说:“郑容,你这是在质问我么?”
明显,郑容的身上生出一股子煎熬和悲意,轻声说:“我是个晚辈,知道尊重长辈,却不会教晚辈不分是非黑白。”
“你!”郑英龙一拍桌子。
顿时,郑央又了站起来,说道:“大姨,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我说错了什么?”
“当年你毁掉婚约,出嫁之前离家出走,回来了就带着一个孩子,谁知道那是不是郑家的血脉?”
“还有,你做的事情,难道就不败坏门风了么?”
”自己做过的事情,还不准人说了?你还质问二爷爷,说我不分黑白,我哪里说错了一件事情?”
郑央的言辞,刻薄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