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琪琪辩驳:“对,那也是因为我服务太好,而且广告打得好。”
鬼王仍然假装没有听到后半句,继续和旁边说:“记下,她说‘对’。”
杨琪琪忍不住道:“地府没有王法么,我反复强调是因为我服务太好,你们觉得这个没有意义吗?”
一众工作人员纷纷窃窃私语。
鬼王挑起一只眉,嘴角的笑容戏谑:“服务好?你这理由完全不作数。区区一个阴阳旅社,服务能好成什么样子呢?你可知道提供虚假陈词,扰乱阴府司法秩序,是一桩大罪呢?”
杨琪琪道:“这很简单,你随便从我旅社拒一只鬼过来,问一问,就可以知道了。”
鬼王摇摇头,颇悲哀地看着她:“可惜呢,一只鬼,要么是犯了大罪,要么是死而无憾想去轮回,否则,他们无法下地府……”
“至于你那应尤是,我们也判别过了,因为他爱着你,所以也会提供虚假陈词,不得算证人。”
崖壁烛火幽暗。
鬼王玩味地笑。
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垂头记录笔记。
少许,鬼王又打破凝滞:“孟婆,不,杨琪琪,你现在还坚持最初的决定吗?”
她知道他的意思。
若成婚,可逃脱。若不成婚,则坠入畜生道。
*
所有鬼突然听到飓风一样的声响,烈烈自崖洞之外响起,带着席卷一切幽暗而走的净澈力量。
原本如豆的崖洞烛火突然大亮,各个阴影角落都变得清晰可见。
杨琪琪感受到暖烘烘的明媚阳气,像夏日烈阳一样投了进来。
霸道。
凌厉。
不容闪躲。
有人忽然站到杨琪琪身边,声音坚实沉着:“当然要坚持最初的决定了。”
杨琪琪被熟悉的清檀香气笼罩,整个人轻轻颤抖:“冯渊,你怎么会来?”
冯渊并不去看她。只是直直盯着对面那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慵懒鬼王:“我,是杨琪琪的辩护律师,在阳间曾签署过合同,可查。”
鬼王示意小厮掐契约符咒,果真在两个人身上发现若有若无的同样橘色光线。
鬼王见后,把神情里的一丝诧异扼制住,然而又道:“你和杨琪琪在阳间为情侣关系,自然会为了她而做伪证。”
冯渊仍然直视鬼王,面不改色道:“我的被辩护人曾经与你讲过吧,她水性杨花,除了我之外,还喜欢郑洛、又差点和拒鬼使金麟立婚约、还为应尤是心动。故而,我们这情侣关系实在薄弱,倒是你追了孟婆几生几世,为何你就算不上利用职务之便谋私?”
杨琪琪:……
这“水性杨花”是她和鬼王说的,他怎么知道??
在她尚走神之时,冯渊频频出招。
江之鱼的证言录音。
全国太平间鬼魂的证言录音。
应尤是的前台业绩档案。
旅社分部买地皮的证据。
孟氏旅社的宣传册及沙盘。
最后,他唤了一只鬼来,说这是证人。他道这是山间阴墅的员工之一,前几日挖它去孟氏旅社享受服务,今日终于死而无憾来投胎的。
这只鬼表示:孟氏旅社的确华夏知名,以实力赢得百鬼信赖,不算扰乱阳间经济秩序。
当下哗然。
……
杨琪琪抿着下唇,她又想起冯渊首次为自己辩护的时刻。当时她觉得他强大、缜密、智慧,仿佛有他在,真的什么也不用操心。
她永远不会绝望。
永远都会安全。
但冯渊没有止步于此。
他捧着一卷暗黄色的卷轴,居然开始抨击地府的法律制度了。
他说:“区区一个旅社经营人,居然犯得上用斩鬼使来夺命,用得上地府最高规制审理?”
“在还没有判别我当事人是否有罪的前提下,就要把她打入牢狱等候?”
“鬼王是不是手伸得太长,多次控制不同人的投胎命运?”
一句一句,他声音越来越亮,还指示黑白做了伪证,狱卒受过贿,在他的陈词之下,地府的阴暗被翻得个底朝天。
周旁的哗然越来越烈。
可见,这些情况,大部分鬼官早已明白,只是一直以来,他们迫于鬼王尊严,都从来不曾提起,也没有那个能力与时间。
而鬼王眼底有火焰。
“你到底想怎么办?”
冯渊讲得斩钉截铁:“推翻你。”
*
鬼王即刻翻卷衣袍,右手向空中一挥,念道法号,招来神武。
然而,在他尚未完全准备好之时,又是一阵疯狂飓风袭来。这阵气流比刚才更烈,携了浓浓杀气。
复睁了眼睛,杨琪琪看见身着黑色衣装的金麟到来,身后跟来数十名与地府鬼官衣着不同的神,似是天将。
金麟三下两下劈开束缚着杨琪琪的镣铐,捏了一把她的脸:
“琪琪,我来迟了。”
说罢,拔剑出鞘,朝向已经做出法术起势的鬼王而去。
杨琪琪转身问冯渊:“不能用文明的吗?非要暴力吗?”
冯渊示意杨琪琪看鬼王的手:“如今我与他可以互相感知到对方的气息,鬼王现在戾气极重,诡计多端,他提着的那只鞭,一手就可以把鬼的灵魂抽到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