萋萋满脸泪水, 摇头笑着。
他以哥哥的身份要了她。她打扮成如此样子,动了全天下男人的心, 动不了他的心。
因为在他心中,他真的是把她当成妹妹呀!
她看着那瑶琴,看着那刺绣,看着那望舒花, 看着她姐姐的画像。
原来这就是魏嘉良的余生!
萋萋泪流满面,但笑的更放肆了,带着一种痛快爽快的放肆。
他学姐姐弹琴;养着姐姐喜欢的花儿;终日看着姐姐曾一针一线为他绣过的鸳鸯;画着姐姐的画像。
他忘不了姐姐;他活在过去;深爱, 思念,遗憾, 又有着无尽的亏欠;他一定很痛苦……
他和她姐姐相遇起那天起,身边便常有她。后来她家出了事儿, 她无依无靠,也只好投奔了姐姐。所以, 魏嘉良和姐姐在一起的大部分时光里,身边都有她。
他以为抓住了她就抓住了过去的一切, 他把自己活成了姐姐的样子。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忘了她姐了。
萋萋笑,她使劲儿的笑。她哭着, 笑着, 紧紧地盯向对方,拍着自己的心口, 一股充满报复的快感, “魏嘉良, 心疼么?”
对面的男人的眸光早已黯淡下去。他没有说话。
萋萋知道他无话可说。他,活该!
她知道他痛苦,但是还不够。
她拿起那鸳鸯刺绣,抚摸着,看着,讽刺地笑着。“你看到了,你数过了,这有几百个刺绣,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我姐思念你。她就是靠着一针一线地刺绣熬过来的。鸳鸯双飞,呵……她渴望和你双宿双飞呢……她渴望你回来,渴望你能回心转意,但是她又知道,那只是她的奢求,你回不来了。那人是公主,公主能给你想要的一切,而我姐算什么?我姐能比么?她爱你,她不会阻碍你,更不会去争了。原本她的余生还有寄托,她腹中还有一个和你的孩子,但是孩子也被你们魏家人弄死了,呵……”
萋萋说着拿着那刺绣一步一步朝他走了过去,眼睛盯着他,展开手中的东西给他看着。
“你知道么?后来她看东西模糊了……”
再后来,她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她失明了……”
“别说了。”
魏嘉良喉咙一哽,但觉呼吸难耐。她每说一句,他都觉得痛不欲生。他心口狠狠地缩着,堵的喘不过气来。
他轻轻地摇头,声音带着乞求。
“萋萋别说了。”
“不,我要说!我要说魏嘉良你心痛么?我要说魏嘉良你想过是谁害死了我姐么?嗯?”
萋萋眸光闪烁,泪流满面,早已哭成了泪人儿。
她拽着男人衣袖的手使劲儿攥了起来,眸光渐渐地变了。
“是你,就是你!”
她说着拿出袖中的朱钗,狠狠地便刺到了他的胸口上。
鲜血登时染红了魏嘉良的衣衫,但他没动,也没反抗。
萋萋死死地盯着他,“你自私,阴暗,你害了我姐一辈子,如今又来害我,你明明知道你自己有多痛苦,还让我和我爱的男人,我的孩子生不能相见,我恨你,恨你!”
她说着只将那珠钗刺的更狠,更深了,魏嘉良脸色登时煞白,但他依旧没有丝毫的反抗。
这时过来送茶的丫鬟恰好进来,听见动静,朝之一看,吓也吓死了,一时间手一抖,“哗啦”一声便将茶壶掉到了地上。
丫鬟大惊失色,立时朝外大喊道:“摄政王遇刺,来人呐!”
仿佛只有须臾,外头立时奔进几名护卫。护卫上前将萋萋拿下。
“放开我!”
“别,别碰她……”
魏嘉良身子一晃,嘴唇煞白,胸口鲜血流出,但见萋萋被人拽开,也没顾虑自己的伤势,厉声朝向众人,而后艰难地叮嘱道:“带她回房……给她……给她准备晚饭……不许,不许相难!”
大夫很快过来,刺伤偏离心口,并未致命。魏嘉良满额汗珠,伤势不轻,但即便是这种剜肉之痛,也掩盖不住那股心痛。
整个一下午,他房中也未消停。
萋萋就在隔壁,听得清清楚楚。她的卧房中被加派了几名侍女伺候。
回房不久后便有人送来吃喝,但萋萋什么也没动。
众人暂时并不让她出去。这么多人守着她到底为何,萋萋也心知肚明。魏嘉良怕她自杀吧。
他若碰了她,她杀不了他,就了结了自己。他不碰她,她才不会去死呢!
活着还有希望,死了就真的见不到颜绍和她的孩子们了。
四海馆中,苍国人从侍女到侍卫,每一个都紧张担忧的要命,就只有萋萋淡然,且心中只有快感。
第二日醒来,萋萋听着那边的动静,知道魏嘉良没有大碍了。
她起来不久,有侍女过来,“郡主收拾一下,摄政王说,巳时启程。”
萋萋面无表情,也没答应,却是连看都没看那人一眼。
侍女恭敬退去。
这天萋萋就洗了一把脸,穿的也素净了许多。到了巳时,侍女过来请她。她也没什么犹豫,起身就走了。
出了四海馆的门,她便见到了魏嘉良。对方依然如故,目光柔和,好似昨天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萋萋死死地盯着他,而后冷颜上车。
车上宽敞,座位舒适,垫子软软的,有水袋,也有各种糕点、水果等吃的东西。魏嘉良没有上来,萋萋知道他是不会和他同车了。如此最好不过。
一名苍国侍女随着萋萋上车照顾。
萋萋看也不看她,更是一句话也不与她说。不时,外面响起高唤声,马车使动,缓缓欲行。这时,萋萋的心才猛地一缩,她一把掀开了车帘,朝外望去,看着大夏的树木,土地,天空,遥遥地望向皇宫矗立的方向,颜绍和孩子们又浮现在她的眼前。她喉咙一哽,一汪眼泪涌出。
从此真的万水相隔,生不能再见了么……
眼泪簌簌落下,她无声痛哭,眼前浮现着那年青楼初见;东宫归来无数个缠缠绵绵的夜晚;他千里迢迢地去云山找她;他喂她喝粥,为她煮茶;为她拯救她哥哥,为她放孔明灯……
萋萋止不住地要哭……
三年,太短了,她想念颜绍,撕心裂肺地想念。
萋萋抱膝痛哭。如今那个人遥遥不得见,她再也碰不到,摸不到了。
那侍女瞧着她,手足无措,“郡主。”
“闭嘴!”
萋萋冷声打断。
“谁是郡主!”
她不要做什么郡主。
那侍女应了一声,唯唯退去。
不知过了多久,萋萋也不知自己哭了多久。这时突然感到马车一晃,几乎于此同时,烈马阵阵长嘶。
马车突然停下,“啊,郡主小心。”
萋萋和那侍女皆是晃了起来。
一时间,座位上的水果和糕点掉落一地。萋萋心中一抖,待稳了身子立时掀开窗帘,遥望过去。
她胸口“咚咚”猛跳,只见路边三名黑衣人手持弓弩,连连朝着大队放箭。
“什么人!”
苍国护卫立时上前招架,见三人收弓,逃脱,立时追了上去。
萋萋看的心惊肉跳,脑中乱嗡嗡地,更是不知这来人是谁?目的为何?可是颜绍,要救她?萋萋胸口猛跳,那正是她所害怕的!
千万,千万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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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嘉良本正闭目休息,骤然见得意外,剑眉一蹙。部下在车外低声报道:“启禀摄政王,暂看不出身份,已经追去了。”
魏嘉良蹙眉,“保护好郡主。”
“是。”
部下话音刚落,突然又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便又有部下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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萋萋刚要落下窗帘,只见又三名弓弩手从另一个方向,射箭而来。
苍国部将再度迎前追去。这三人去了,又三人出现,如此陆续四次。
车中魏嘉良攥拳而起。
敌在暗,他在明,对方目的亦是显而易见,妄想将他的人引开!
魏嘉良跳下马车,面色深沉,直奔萋萋所乘之车而来。
“哗”地一声,门被打开,男人英俊却深沉的脸出现在萋萋面前,让她不由得心一惊,情不自禁地有些打颤。
但还不及萋萋反应,只见那魏嘉良也不知是从哪变出一把匕首,一下子挑开了萋萋身边的包裹,拽出了一条披风,而后一把便拽下了她车上的侍女。那侍女“啊”地一声,登时吓傻了,但仅仅下车的须臾之际,身上已经被摄政王罩上了萋萋的披风。
萋萋战栗不已,刚反应过来,但还未说话,紧接着便被随后上来的另一个侍女捂住了嘴,束缚住身子。
“郡主得罪了!”
“唔!!”
萋萋睁圆眼睛,她明白了。魏嘉良要用她引人!
魏嘉良拽着那侍女“倏”地一下便跳上到了马车之上,而后一刀便了解了那女子。
一声惨叫,这时只见不远处左边山坡上霍然有人出现。
“萋萋!!”
一切仿佛只在须臾,魏嘉良双眸一眯,拈弓搭箭,一支羽箭“嗖”地一下便朝那半山破射去,正中那胸口!!
紧接着,只见苍国众兵羽箭齐发,“嗖嗖”朝那半山坡而去。
萋萋虽没看见,但听着声音也知是发生了什么!
她使劲挣扎,最后一口咬了那侍女的手,挣脱了她,蓦然奔下车去。
这时苍国士兵已经带回了一个胸口中箭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