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朗从外面晃进来,凑到李言峥身边,觍颜道:“峥哥,您老给指点一下,我刚刚哪里得罪您了呗?”
他初中一直受人欺负,后来得到李言峥的庇护,才过得这样滋润逍遥,颇有些狐假虎威的架势,所以从不会也不敢违逆李言峥半个字。
李言峥视线斜斜扫了眼旁边的空桌子,小兔子去了厕所,还没回来。
周朗是个人精,看这样子哪还有不明白的,立刻认栽:“行!小的明白了!是我嘴贱,以后一定敬而远之,嘿嘿嘿!”
彭胖胖还没听懂,在一旁问:“什么意思啊?你明白什么了?”
这当口,段瑶回到教室,刚洗过的手湿漉漉的,忘记带纸巾,只好放在半空中晾干。
模样怎么看怎么可爱。
李言峥从桌斗里摸出一包抽纸,扔在两人课桌中间。
段瑶略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看他。
凤眼微垂,看不出情绪,棱角分明的下颌微点。
这个同桌很体贴呢。
段瑶心中这样想道。
她对着李言峥浅浅笑了笑,左腮闪现一个小小的酒窝。
李言峥面无表情地转过脸去,舌头悄悄磨过尖尖的犬牙。
开学第一天,学校恩准,可以不上晚自习。
下课铃响起,后排的男生们欢呼着跳起来,和李言峥打了个招呼,如山呼海拥一样涌了出去,融入人群中。
彭胖胖收拾好书包,跟在李言峥身后:“峥哥,走!去我家!”
李言峥看着那个已经走到门口的小小身影,乌黑的长安安静静伏在背上,纤腰不盈一握,露出来的小腿像两段雪白的藕节。
他眸色转为暗沉,道:“今天不去了,有事,改天。”说着抬脚跟了上去。
段瑶步子小,走得也不快,不一会儿便落在了人群后方。
今年的夏天很短暂,天色一寸寸暗下去。
灰蓝色的天空,像一团晕开的水墨,近处尚且浅淡,透着微光,到天边渐深渐浓,几成黑色。
他的眼睛紧紧追逐着她,脚步不紧不慢地跟在十几米远开外,她竟一直没觉。
往西步行十分钟左右,经过一片庞大的废墟,这里原来是一个大型化工厂,后来据说要被开,拆迁后却很久没有下文,就这么废弃了。
路边满布荒草,绿中泛黄,桀骜不驯地长得乱七八糟。
偏偏草丛里却冒出了许多花朵,矮雪轮丶金花菊丶牵牛花,繁茂旺盛,鲜艳活泼,和这背景格格不入,却又达成奇异的协调感。
女孩似是心情不错,也不急着回家,将书包放在路边半堵砖墙上,一弯腰钻进草丛里摘起了花。
小巧的身影十分灵活,竟真的像只小白兔,在草丛里穿梭跑动,不一会儿便收了满捧的绚烂色彩。
李言峥站在角落里沉默地看着,黑暗将他的面容完全遮蔽,却像格外厚待她似的,在她所处的地方,留了一线昏暗的天光。
一明一暗,像是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
不过,很快,这抹光线也彻底消失不见。
段瑶这才意识到天色已晚,一手捧花,一手提着书包,加快脚步往家赶。
李言峥跟上去。
又走了四五分钟,人声渐渐喧闹起来,像从地狱回到人间。
徐步走过自家门前,看见彭胖胖正站在门口的小摊旁买烧饼夹菜吃。
他将手指放在唇边,对准备打招呼的彭胖胖做了个襟声的手势,然后心无旁骛地继续跟踪她。
走到小巷的尽头,女孩往左一拐,踏上青石台阶。
那边只有一条通道,通往本地唯一一个高端小区。
李言峥眯了眯眼,没有再跟过去,看着女孩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走进守卫森严的大门。
原来——是有钱人呢。
他低下头,看见脚边躺着一朵淡粉色的太阳花,应该是她方才不小心遗落的。
花朵新离枝头,仍然娇嫩光鲜,轻轻一掐便能掐出汁水来。
他将花瓣放在鼻下,狠狠嗅了嗅,像深中毒瘾渴了许久的病人。
然后,将花握在手心,一寸一寸碾烂。
眼角泛出快意的光芒。
死气沉沉许久,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的少年,这一天忽然找到了新的目标。
这些事,段瑶一律是茫然不知的。
虽然跟着爸爸千里迢迢来到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市,衣食住行都没有原来那样方便,但她一向随遇而安,对物质也没有过多的挑剔,倒没有什么消极情绪。
相反,她还觉得新学期开了个好头,遇到了一个看着冷漠但是十分“热情友好”的好同桌。
至于他后来是如何热情友好对待她的,她又受不受得住,这就是后话了。
第二天早上,段瑶不小心睡过了头,慌慌张张抱着书包就冲了出去。
下完青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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