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搞错,说闪就闪也太没义气了吧!”
反应不及的大内总管摸索着伸手不见一根头发丝的空气,“该死的小道士,竟敢跟我玩扮猪吃老虎这一招!”
夺命书生冷哼一声,“区区小贼,也敢自称是百兽之王,看剑!”
“天女散花!”
危急时刻,神秘人疯狂地甩动着无风自长的蓬松秀发,如同加强版破壁机一样搅动震荡于体表附近的柳叶,借着高速旋转的气流一跃而起。
“龙卷风?!”
夺命书生凌空退了一丈,惊呼道:“好强的内劲,早先听闻保龙一族各有拿手绝技,我还当做是那些没用的废物自吹自擂罢了,今日一见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糟了,皇上还有三大护卫没有到场,一旦四人齐聚,岂不是要坏了王爷的大事?!”
顷刻间,自觉难逢敌手的夺命书生一路直奔书房禀告宁王去了,早先凭借绝世内功侥幸脱逃的神秘人则趴在夜市的一角狂吐不止。
搭了一道顺风车的大内总管哆哆嗦嗦地摸出铜板买了两颗话梅含在嘴里,“头好晕,又想吐,我是不是有了……”
“没事……”
神秘人抽空回了一声,“只是轻微脑震荡而已……”
“早说过让你换一种保险的方法风干头发啦,现在搞得每次洗头都要玩命!”
大内总管揪住勉强遮住身体的外袍,“死小子,臭道士,竟敢出卖我们,如果再让我见到他,一定让皇上把他大卸八块!”
临街的铺位上,两个有缘面对面吃烧烤的食客循声抬起了头。
左手右手各握着一串鸡翅膀、打眼一看就属于家财万贯五好青年的风流才子轻笑道:“这位同道中人,刚刚好像有人在骂你哎!”
“是吗,无所谓啦!”
宋辞在羊肉串上抹了一层蜂蜜,“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皇帝都知道不拆饿兵的道理,不吃饱饭,哪有力气去杀人放火呢。”
“杀人放火?”
风流才子笑得更开心了,“够坦白,我喜欢!反正吃饱了没事做,不知道阁下愿不愿意带我一程啊?也好让在下见识见识是怎么个杀人放火法。”
“你有兴趣?”
喂给饿了大半天的二王几块鲜肉,宋辞抬手指向尚且分不出东南西北的神秘人,“那就去问他好了。都不知道大内的人是怎么想的,明明是宁王要造反,干嘛非得去杀唐伯虎全家,那八个无故受累的新娘子多可怜啊,连寡妇都当不成!”
风流才子登时爆出了一串放荡不羁的狂笑,“女人想要当寡妇也是要看天分滴!来来来,先让在下见识一下打算去唐家杀人放火的英雄是何等模样。”
他说着就一甩袖子,迈着不同凡响的步伐来到了神秘人面前转动折扇抬起了他的下巴,咋咋有声端详道:“这位仁兄长得如此清新脱俗,也难怪会有此番奇思妙想了。不巧在下便是愧居江南四大才子之首的唐伯虎,敢问你预备何时到我家去砸场子呢,在下也好提前备齐酒菜好好款待二位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宋辞:皇上,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容嬷嬷吗~~_(:3」∠)_
百花羞,么么哒~~
第263章 9、
孔乙己啊孔乙己, 茴香豆啊茴香豆~~
王夫人呜咽着哭诉道:“格格好容易有了身孕, 偏又不稳妥。我想着宝玉自从在庙里寄名,少有病痛,这才把马道婆说给她,想借此保住小阿哥。没料到太子竟然暗地里勾结了马道婆施法魇咒皇上,元春怕太子不成事连累娘家, 这才偷偷递信给我。原以为即便谋划不到皇位,也能悄悄抹去此事, 哪知道太子会如此想不开, 竟起兵反了!”
贾政疑惑地问道:“京畿重地, 太子哪来的帮手敢在圣人面前弄鬼?”
王夫人犹豫着不敢说, “听说是不知怎么联络到了茜香国的溃兵,再加上原来押解回京的战俘,两下里应外合做的。”
贾政闻言跌足恨道:“愚妇愚妇!荣宁二府这百年家业眼看着就要毁在你们母女的手里!”
史太君心凉了半截, “宁府那边也参合进去了?”
贾政愁眉不展,“听琏儿说,珍哥儿昨天就嚷嚷着要狩猎,一大早就带着家将们出城去了。”
史太君霎时间老泪纵横, 拍着腿悲泣道:“莫非真是天要亡我贾家不成!”
一直坐在下首不出声的贾赦突然叫嚷起来, “这荣禧堂我没住过一天,掉脑袋的事儿反倒找上来了!大老爷不当这替死鬼!老太太要还拿我当儿子看,立刻把老二分出去,起码也能给府里留个后!”
贾母指着大儿子骂道: “谋逆是不赦大罪,死了都要鞭尸的, 你分家就想活命,哪有这么好的事!家里遭了难不说想办法分担分担,反要独自脱逃出去,你还配姓贾吗?”
贾赦甩脸不看她,“我要是配姓贾还用住在马房边上,老太太不是早就有了决断吗!”
史太君气得浑身直哆嗦,“逆子!你是要气死我啊,官兵还没杀上门,你倒先来捅刀子!想分家,除非我死了!”
鸳鸯怕老太太气坏了,连忙倒了颗顺气丸给她吃。
王夫人拭泪说道:“格格传话时,特意叮嘱若是家里有难,一定要去找林大人帮忙,说只要他家肯出面,必将转危为安。老太太您看……”
贾母疲惫地合上眼睛,歪着倚在榻上,“现在说这些为时太早,一切等尘埃落定吧。”
宋辞听到这里只觉得好笑,难道到了这个地步,贾家竟然还对太子抱有一番希望不成。
不说弑父大罪,单说太子通敌卖国一条罪,就足以让他自绝于天下,绝不可能坐稳皇位的。
宋辞不再理会贾家人的遐思,偷偷潜入林黛玉的院子里,把里面的人一概迷晕,将林妹妹一家三口和她放在暗处的嫁妆银子运回了林家。
再和林管家套好说辞,只当这三人是一早就回娘家探亲的,免得贾家出事时有人上门询问。
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宋辞守着忐忑不安的封氏枯坐了一夜。
直到隔日凌晨时分,前院才传了来一阵雀跃的欢呼声,林家的主心骨终于回来了。
与宋辞料想的不差,破釜沉舟的皇太子终是走上了西楚霸王的老路,自刎于君父面前。
这场从开始就注定失败的叛乱只用了短短一夜的时间就结束了,流散残部的垂死挣扎在精锐大军的面前也不过是笑话一场。
康熙帝因为痛失爱子,强撑着病体对那些妄想坐拥从龙之功的附逆之徒展开了前所未有的清算行动。
一道道圣旨从乾清宫发出,单单牵涉其中的罪首就超过百数之人。
多少勋贵显赫之家随着天子之怒风流云散,一时间街市上挤满了官卖为奴的罪臣家眷。
宁国府的贾珍父子在太子起事当夜就死在了乱军之中,家中余下女眷亦在查抄府邸后监\禁入狱,与之同宗的荣国府也没能逃过一劫。
如狼似虎的衙役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样倒灌进府里,平日仗着主家作威作福的豪奴立时变得娇花般不堪一折,被呵斥着锁在庭院里。
府中的女眷因为尚未查抄出罪证被聚拢在荣庆堂内看守,男丁则全部带走审问。
只有一人例外。
年纪尚幼的贾惜春虽然一直养在西府,却因为是逆臣贾珍胞妹,被拿着花名册的主事官员直接使人拖走,剩下惊骇无助的贾探春和史湘云两个女孩儿相拥而泣。
听着屋外传来的喧哗声,各位太太小姐均吓得面无人色,只有史太君勉力支撑着安抚众人。
史太君看了看围在身边的媳妇孙女儿,朝二太太急急问道:“宝玉和黛玉怎么不在?也被官差拿走了?”
王夫人一面拭泪一面庆幸地说道:“听袭人丫头说,昨儿一早宝玉就领着黛玉娘俩回了林家,因为外面不安稳,至今尚未回返。”
“在林家好,在林家好啊。”
史太君松了一口气,又对默默流泪的孙女说道:“家里没有作奸犯科的人,那些官爷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况且外面还有你们林姑父和王家舅舅在,会没事的。”
王熙凤抱着儿子躲在一旁,想起那些凶神恶煞般的差兵,心里直后怕。
当初若不是为了怀里这块肉在菩萨面前许愿绝了那些恶事,早就毁掉房里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今日恐怕就在劫难逃了。
她禁不住又在心中念了几遍佛,立誓若能逃过此劫,日后必定吃斋念佛,再不生事。
姨娘平儿拉着大姐儿坐在二奶奶身边,担忧地看着自己隆起的小腹,哀叹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其余几位主子丫鬟各有各的思量,皆是相顾无言呆坐着不动,连惯来挑三拣四的尤氏姐妹和赵姨奶奶也不敢出头露脸,只偷偷捡着盘子里的点心往怀里塞。
好容易捱到下半晌,把手上挂着的铁锁链“哗啦啦”响了起来,见打门缝里侧身进来一个人,众人皆是满含期盼地看过去,却是府上姻亲林家来人。
事急从权,林如海心知眼前不是讲规矩的时候,避着身子朝史太君施礼道:“老太太受惊了,请恕林海来迟一步。”
贾母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不迟,不迟。家里这些亲戚姑老爷还是头一个来的,旁的也不知是自身难保还是怕带累了他们,竟是半个人影也见不着。”
林如海闻言痛心道:“不敢欺瞒老太太。府里的亲眷,据闻史家双候也涉了案,至今还不知是什么下场。另外王家的提督大人……”
贾母颤声问道:“他如今怎样了?”
林如海似有不忍,轻声叹道:“在进京的途中,暴病而亡。”
“啊!”
贾母重重地跌坐回榻上,紧跟着响起了一阵压抑的悲泣声,却是王熙凤猛然得知叔父去世的消息伤心难耐所致。
林如海见贾家众人得知连番噩耗后哭得不能自已,心中涌起了一股子说不出的快意。
风水轮流转,终于也有你们伤心欲绝的一天。
若不是黛玉醒来之后为这些人忧心不已,另看在外孙子的面上,他哪里会管老贾家的死活,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是善人在世了。
林如海不肯委屈自己来宽慰前世仇家,自然使劲儿朝着贾家的痛处下手。
眼见事情坏到极致,贾母反倒是看开了,“还有什么祸事,姑老爷一并说了吧,我这老婆子还受得住。”
林如海朝紫禁城方向拱手说道:“宁府论罪再难幸免,圣人看在两位国公爷的份上,又念及老夫人是被不肖子孙带累了,家里本不知情,法外开恩只查抄家产并收回了御赐府邸和爵位,将二位内兄贬为白身。待明日圣旨一下,两位老爷和小爷们也都能归家了。”
“如今能够保全阖家性命已是圣上隆恩,另有府上珠大奶奶本是节妇,嫁妆不在查抄之列,不日即可返还。家里的几位小爷亦是聪慧俊秀之辈,未来好生教导,不愁子孙前途无望。”
贾母见大势已去,只得含泪点头道:“是府上辜负了圣心,等老爷他们回返,我定要让他从此好好教导子侄,免得重蹈覆辙。”
在一旁落泪的王夫人忍不住插嘴问道:“圣人可曾说过先太子家眷如何处置,我那元丫头还怀着身孕呢。”
林如海心中嗤笑一声,面上勉强安慰道,“圣人终究疼了太子几十年,现在人都死了,哪还顾得记挂往日那些错处。只是再见到旧人难免伤心,已经下旨分封弘晳阿哥为茜香王,不日就要领着家眷启程就藩去了。”
“元春!我的儿啊!”
乍闻母女二人即将远隔天涯海角,王夫人悲泣一声,死死咬住帕子,任由泪水淌了满面。
贾母也跟着落泪道:“哭什么,只要留住性命,天长日久的,还怕没有见面的那天吗!”
林如海看厌了贾家的悲惨模样,借着差事起身告辞,“待我出去先打点一番,好让府里的男丁将就对付过今夜再说。”
史太君顾不得病体亲自起身送走了贾家仅剩的一座靠山,等人走远不见,仍是忍不住隔着纱窗向外张望。
残阳如血,缀在空落落的门楼上,分外凄凉。
此时正与二人擦肩而过的宋辞听见最后几个字心里猛一激灵,下意识扭头看向那张空无一物的画纸。
杂志架子上的一叠报纸突然无风自起,急速卷动翻阅着发出了一连串的怪声,“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哗…啦…来…来…啊…啊…啊啊啊啊……”
停留在这一区的医护人员和访客全都莫名地注视着杵在两面墙死角间的木质三角架,只有隐秘在其中的宋辞紧了紧领口,快步走出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