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阿娘怕我给你带孙子孙女回来!”他笑着说道。
“死小子,知道就好!跟人一起玩要有尺度可知道?”我接过抹布把他的床架子仔仔细细地擦了个干净,他在擦书桌。
常蕴已经把书架给擦好了,又出去换了水,我想着自己这边擦干净了,对过那里扫地是扫过了,但是床和桌子上都是脏的,我索性就把那些脏东西一起整理了打包拿了出去,拍了拍手让暗卫,帮我拿出去扔了。
如此这般我和孩子仔仔细细地把房间给打扫了一遍,我拿了拖把在拖地,孩子则是开箱把书给整理上书架。
门外又进来了几个人,有人说道:“这里前面有花草,后面有树木。就这间了!”
说着我瞧见一个锦衣华服的清秀少年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中年男子,接着四五个仆妇跟着进来。那男子走进来如无人之境看了一圈道:“这房间还可以,挺不错!”可以个头啊,我和孩子两人,往外扔了多少东西,才收拾出个样儿来。
那男子走到常蕴跟前问道:“你是谁啊?”
常蕴正在将自己的书放上书架,他转头回答:“我是今天刚来的学生!”
他接着看了一眼那个少年,笑着对他道:“你也是今天来的吧?也是住这间吗?”
“谁跟你住一起?”那少年皱着眉头说道。
“走走走!搬出去!换个地方,这间房,咱们家少爷包了!”那男子说道。
我站直了,双手撑在拖把上看着目前这个情形,仔细看了看那个少年,这孩子太没礼貌了。
“听见了没有!”那个中年男子说道。
常蕴对着他说:“这是书院安排的房,我先来的,而且我们已经打扫干净了。你现在随随便便就让我搬走,这样做合适吗?”
“早些晚些都得搬走,何必犟着呢?”那少年走到常蕴面前道:“若不是我不习惯与人同住,倒是可以留你下来!”
常蕴挑起了眉毛说道:“这位同窗,总要讲一个先来后到,你这样霸道让我很不习惯。”
“小子,你可知我家少爷的身份?”那个男子问出这句话,敢情他要和我儿拼爹吗?
“不知!也不想知。左不过是仗势欺人罢了!我也劝你最好不要说出来,有些话说出来了就收不回去了。”常蕴这番话,完全不像是我家的那个大小子,他平日里在家很好说话,对着两个丫头是好到没脾气,这个时候倒是跟李姐夫的气场有点像。
那少年一跺脚对着常蕴说道:“你要怎样才肯走!给你二十两银子行不行?”
“少爷,搬一搬东西,打扫一下哪里用得着二十两?”那管家模样的男子急了。这个时候书院的一个管事进来,常蕴对他执师礼,他对着常蕴说道:“这位同学,你就让一让吧!这间房换给这位陆同学。”
“为什么?”常蕴问道:“我是听从书院分配,进的这间房。为什么要换出去?”
“同学,进了书院不是应该听老师的话?你现在快搬吧!”那管事拿出老师的架子来。
常蕴带着笑问他:“您这样说,毫无道理!是因为他家有权还是他家有钱?”
我站了起来拍了拍孩子的肩膀,对着蕴儿说道:“儿子,咱们搬吧!”
“阿娘,他们仗势欺人!如果咱们这样走了,岂不是助长这样的歪风?”常蕴对我说道。
那个管家模样的男子对着常蕴说道:“还是听你娘一句话,世间有些东西你不懂,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权势和金钱的好处了。”
我笑了笑道:“我劝我儿子走,是怕他跟你家姑娘住一个屋,你家这个姑娘,我看不上!”说完拍了拍愣在那里的傻小子。
那少年被我这话说的一惊之后,立马反应说道:“你说什么?谁是姑娘?”
我斜眼看了她一眼,与蕴儿一同收拾书架上的书,她走过来,问道:“是不是因为不忿于让你让房间,所以故意诋毁于我?”
我轻轻一笑,直起身来,常蕴将箱子盖好,我说道:“那便是我不想让我儿子,跟个大姑娘似的孩子住一屋。来吧!既然你们要住,就帮我搭把手,把箱笼给我抬出去,另外我看仆妇颇多,帮我把那间打扫出来,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那姑娘却不依不饶道:“慢着,你就住这里好了!”
“少爷!让他住这里,玫儿住哪里?您别任性!”那管家劝她道。
我儿说道:“算了!我让你便是,只是读书的时候,还是论文章长短,才是正理!阿娘,我们走!”
再等孩子安顿好,我看咱们家孩子做事十分老道,也就放下心来,再次叮嘱他:“明州的商铺也好,衙门也行,你若是要做什么,只管拿着令牌去。”
“阿娘,放心便是!”蕴儿抱着蕤儿,与我说道:“只是在外两年,定然会想念你这个小东西!”说着他拧了拧蕤儿的鼻子,小家伙哇哇大叫。
“哥哥难道就不想我们俩?”蓉儿和芙儿问道。
“想!”蕴儿对着两个妹妹道:“在家里要乖,跟着阿娘!做姑娘家不能刁蛮。尤其是到外面的时候,可知道?”
我看着他像模像样地叮嘱,又对我说:“阿娘,不要时常熬夜!多多劝着阿爹,你们俩一定要注意休息!”
第150章
这两年里, 我家的小伙子把他在明州的看到的听到的写信给我们,我们发现孩子的三观已经形成, 他的脚仔仔细细把明州的海岸走了个遍, 常远根据他的所言,下发了一个旨意,让各地的政府或者工坊跟书院合作, 让孩子们有机会每年在政府或者工坊中实习。
这些书院在接下去的科举考试中就有了先天的资本, 比那些只知道读四书五经的更容易取得更好的成绩,科举终将成为公务员考试。
常远与我一同来参加孩子的毕业仪式, 毕业仪式是当年在海陵的时候,我提议搞出来的。随着薛山长的麓山书院十几年的快速发展,这个仪式已经被各地的书院效仿。
这两年常蕴说他时常在同学家蹭饭,常远让他邀请要好的同学来别院吃饭。两个姑娘要上学, 只有蕤儿还小, 绕在我的脚边上,我叫道:“秀芬,带孩子出去玩!”
才说出口,小家伙就高兴地大叫道:“哥哥!”呲溜地跑了出去,我走出去看常蕴带了五六个同学回来。
小东西搂住了他哥哥的脖子,“哥哥, 哥哥!”叫个不停。他的几个同学叫我“伯母”,突然之间觉得岁月不饶人, 我已然人到中年。
“阿爹呢?”
“打发他去买点鱼虾!”我笑着说:“你们去客堂间,里面有点心和茶水。”
常远买了鱼虾回来, 他去客堂跟孩子们打招呼,等饭菜上桌,我听里面的有个孩子说道:“你家果然是开酒楼的,这饭菜就是好吃。”
我们在另外一桌上,相视一笑。蕤儿跑过去道:“才不是呢!我们家才不是开酒楼的!”
我看常蕴将他捞起来,那学生问他:“那你们家是干什么呢?”
“我阿爹养了很多很多马!”得了,常远时常带着他去马场,他就当自己是养马的了。
常蕴笑着说道:“我家确实有马场,还有些织布坊。”
“好小子深藏不露啊!这两年你可从来没有说过这些!”
另外一个孩子问道:“你既然有这样的家底,为何不对润玉明说,去上门提亲便是。”
“我从未打算娶她!”
“这可是咱们明州的首富,她家就她一个女儿,以后她家的家财可都是你的了!即便是你家有家底,那陆家之豪富,你难道不知道?”那个少年跟他说道,还对我说:“伯父,您说是不是?”
常远看了看常蕴说道:“嗯,可以考虑考虑,毕竟家里的产业,我们压根就没打算传给他。你要是愿意,做个上门女婿,也没啥!”说完还看了我一眼,我俩相视一笑。
“陆老爷要是听见伯父这话,可不会笑疯了,伯父您可不知道,这个陆老爷自从知道他那女公子对怀安贤弟有意,可是三番两次来咱们书院打听。都被怀安贤弟给拒绝了。”这个小子倒是个啰嗦的人,唠唠叨叨把咱们儿子的事儿都抖落了出来。
常蕴看了看他道:“你若是有意,你去求亲便是。”
“那陆老爷瞧不上我啊!”
随便那些小子们聊天,我和常远在庭院里摆了张桌子喝茶,我拿了一包香榧子在那里嚼,常远是一口都不要吃这个东西,说它跟吃木头没啥两样。
常远抓了蕤儿让他学着写名字,那小子一下子哇地大哭起来,委屈地说道:“阿爹,为什么要给我起这样的名字,太难写了!”
我过去捏了一下他的脸道:“要不你试试看写哥哥的名字!”我把他哥的名字写在纸上,他看了蕴字之后,又看看他爹的脸,开始拿起笔写了起来,幸福感是比较出来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大门口有人探头,寄杉去盘问,寄杉走进来对着我们说:“爷,夫人,那人说是陆家老爷相请!”
“常老爷,常夫人!”那人进来之后对我俩弯腰。
常远摸着孩子的脑袋,如摸家里的小狗,淡笑看着那人,他正是两年前的那个管家。那人略微一愣之后道:“我是奉了我家老爷之命来请常老爷和常夫人过府一叙。”
小朋友叫常远道:“阿爹,看!”
常远拿起纸对他说道:“很好!你哥哥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字没你好看!”
“阿娘,是吗?”
“嗯!”我摸着他的头,对着那管家道:“我们与你家素不相识,就不去了!”
“夫人,您可知道您错过了什么?”
“错过了一个亿?”我笑看着他问道。
那人脸色立刻耷拉下来道:“夫人,我家老爷说贵府的公子人品端方,为我家姑娘的良配,才让我上门来相请。”
常蕴和他的同学们从里面出来,蕤儿跑过去问他:“阿兄,阿爹说我的字,比你小时候好看。”他摸了摸孩子的头道:“阿爹年纪大了,有些记不太清楚。你原谅他!”
他走过去对那管家道:“我家与陆家云泥之别,门不当户不对,还请管家回去禀报陆老爷,小可不敢耽搁贵府小姐的姻缘!”
“常公子,我家老爷那日已经与你说清楚了,这些都不是事儿!您劝劝令尊和令堂。”那管家说道。
常蕴点头道:“不必相劝!多谢美意!”说完对寄松道:“寄松叔,帮我送送陆府管家!”
他那同学喃喃道:“你竟然已经拒过他们一回了?”
“今日之事,我这里拜托各位,莫要胡乱声张,污了陆小姐的闺誉。”常蕴拜托他的同窗。
“这是自然,只是这般良机,怀安是要错失了吗?今上重视商业,你又有大才,若是能有个得力的岳家,到时候也是有助力。”那少年跟他说道。
我看向那个孩子道:“那也得看看是不是值得你付出一生的幸福去获得这些,更何况如今这个世道更为开放,给你们的机会也更多,为什么不靠着自己去想办法获得呢?孩子啊!如果你这样做了,也许有一天午夜梦回,你会为了今天的决定而后悔。”
“伯母,我是觉得如果不这么做才会后悔……”他说了很多理由来说服我,让我想起了林明祁。
等人走后,常远跟我说,明日的毕业典礼上,他想要去讲个话。我摸了摸他的额头叹息道:“你要急死承德的李山长吗?”
第二日我们如常进入承德,因为孩子读书出色,所以我们的位子也靠前,隔壁正是陆家老爷,他看了看我们,这个时候明州的知府到来,我们旁边的陆老爷立马站起来迎接,嘴巴里叫道:“罗大人!”
那知府径直朝我们走来,直接叩拜道:“微臣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大多数人都吃惊,吃惊过后齐齐跪拜。常远站起来道:“平身!今日,我和大家一样来参加我儿的毕业典礼。和众位一样,是有儿初长成的喜悦。大家不必拘礼。”
他和我是自然而然地坐下了,这台上却是几个人都出了错,我们旁边的陆老爷已经偷偷地溜走,站在了我们身后,我转头之后对他悄悄说道:“你这一闹腾,弄得大家都没法子坐下了。”
常远索性走上台去,我看着他在台上临时起意说的话,其中有一句:“为什么常蕴要来承德读书?……”他从李山长那一篇文章说起,开始谈从古至今圣贤都在追求的平等,最后他总结道:“曾经读到过这样一句话“人人生而平等,造物者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他把前世美国独立宣言里的话说了出来。
这人没有准备,居然能扯这么长篇大论,不过他说的话让我眼睛湿润。我感激常远,他作为这个时代的人,完全地理解我的想法,并且用他作为一个开国之君的强大,来引导这个国家的民众,启发他们的人权意识,开启民智。
最后他总结道:“不知众位可认同我的想法?”
作为民权激进分子的李山长那感觉简直就是被上天眷顾了一样,跪下道:“我等遇到了如此的圣明之主。”
常远亲自将他扶起道:“既然你同意我的想法,为什么还要跪我?为什么你们不能在我面前坐下?”
大民立国十五年秋,我的船从南方往北走,运河两岸的人家青砖黛瓦,海外贸易得来的大量财富滋润了整个国家。看着百姓安居乐业,人们的脸上挂着笑容,没有二十年前的冷漠,悲苦和卑微,看着街上新一代的姑娘们快步的走着,没有了缠足的束缚,她们的人生会更幸福。
常远也快回家了,他的另外一个心病终于除掉了,桑国还处于战国时代,他们流浪的浪人时常骚扰我们的海疆,他亲自带着战船,东渡远征,这一仗打地漂亮。常蕴直接攻入了他们的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