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风无月,一口气爬五层楼梯,程星灿扶着墙喘气调息,反观他却跟个没事人一样,不知道从哪儿搬来两张椅子,面朝市政府的方向放好后,回头喊她:“过来了。”
程星灿点一点头,走过去一屁股坐下。
一中的地基很高,与对面的市政府隔河相望,教学楼虽然不高,但周围也没什么高楼大厦,确实是个看烟花的好所在。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入学一年多了,这还是她第一次上顶楼来。
他揭开只易拉罐,仰脖子喝一口,咽下后答:“是你太孤陋寡闻了。”
“……好吧。”
她撇撇嘴,瞄到他有东西喝,伸指戳他的肩,“还有吗?给我一罐呗。”
沉倬提醒:“是啤酒。”
“没有其他的了吗?”
“嗯。”
她舔一舔唇,面露纠结。
他轻嗤一声,早有预料,手伸进脚边的黑袋子里正要拿矿泉水,忽闻她开口:“喝吧。”
他拿矿泉水的手一顿,“你确定?”
“嗯,好渴。”
大冬天的连爬几层楼梯,对缺乏锻炼的人来说还是有点费劲,她缓过气来就渴了。
沉倬默默地放下矿泉水,转而拿出罐啤酒给她,怕她拉不开拉环,还“体贴入微”地帮她开好瓶。
程星灿以前没喝过酒,抱着试试的想法先抿了一口,唱完后有模有样地点评:“还行。”
没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
她又喝一口,看了下时间,搓搓冰凉的手,“早知道就晚点出门了,还要等那么久。”
白天虽然出了太阳,到了晚上还是会有点冷。
“你们女的真麻烦。”
他嫌弃地吐槽一句,起身离开椅子。
“你要去哪儿?”
她转头望着他的背影。
他边走边说:“上厕所,难不成你要看吗?”
“咦。”
她撇撇嘴摆手,转过身坐好。
鬼才要看呢。
他虽然说是去上厕所,回来时却拿着件校服,一把扔到她腿上。
光线暗淡,她举起来瞧了瞧,好奇连问:“谁的呀?你的嘛?给我用吗?”
“楼下教室里拿的,爱穿不穿。”
“你这是偷吧……”
很多学生嫌校服丑都不肯穿,将其放在教室,老师来检查时就穿一会儿应付。
“那我放回去好了。”
他手伸过来作势要拿回去,她一只手臂格挡住,“那还是等走了的时候再还吧。”
说完把衣服展开盖在腿上,瞬时便温暖了许多,她满足地长舒口气。
“德行,要不要再给你弄床被子来。”
他戏谑地打趣,手收回去,拿起啤酒喝了一口。
她不屑地别过头:“说得好像你万能一样,那你能变出仙女棒吗?”
“仙女棒?”
她挠挠额头,手脚并用地形容:“就是那种点了火后,拿在手上会冒星星的小烟花棒,之前回乡下老家过年爸爸会帮我买,但今年在城里过年……”
她话没说完,一把包装红艳艳的仙女棒举到她面前,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她反复眨眼。
还在。
“拿着,快点。”
程星灿接过来,很是好奇:“你怎么做到的……”
也太神奇了。
“蒋云买的,顺便塞了两把给我。”
他拿出另一把,跟打火机一块儿放到她腿上。
她对蒋云有点印象,记得他有个挺漂亮的女朋友,“真看不出来,他还挺细心的,我也带了东西过来的,哈哈。”
她拿出收在衣服口袋里的相机,是父亲去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今晚特意带出来拍烟花的。
“还要等那么久,我们一起放吧。”
校服肥大,她改为套在身上,兴高采烈地蹲下身去拆仙女棒。
沉倬喝口酒,拒绝:“没意思。”
他又不是仙女。
她大概是没听到,点燃的第一根递给他,“喏,就当是烤火取暖了。”
“草,谁他妈会用这玩意儿烤火。”
沉倬觉着好笑,盛情难却,还是接了过来拿在手里,侧过身来,懒洋洋地靠着椅背看她,后者一手拿着一根仙女棒,小幅度地晃来晃去,极力克制着欢喜。
“程星灿。”
“嗯?”
“你可以站起来玩。”
她瞥他一眼:“可这样会被你当傻子的吧?”
“现在的样子也很傻。”
“……滚蛋吧。”
她面无表情地起身,重新点燃两根,左看右看,没憋住咧开嘴笑。
“快快快,帮我拍几张玩仙女棒的照片,等下回去给我爸爸他们看看。”
“一起欣赏你的傻样吗?”
“哼,你才傻呢。”
她把相机交给他,告诉他快门在哪儿,以及怎么按照片才不会抖,“学会了吧?”
“嗯。”
程星灿信了,点燃了仙女棒朝他奔来,略微拘谨地站定在他面前,“这样可以吗?”
“还行。”
他将相机举高按了下快门,说:“笑一个。”
她嘴角上扬,面向镜头扯出抹笑,“这样吗?”
“嗯。”
见他只按了两下快门,她嘴唇保持上扬的弧度,吐字不清地说:“可以多拍几张的。”
这还不简单吗,他单手举着相机,咔嚓咔嚓连按了好几下,然后把相机还给她,“都还不错,你自己看吧。”
“谢谢。”
她接过来,迫不及待地翻看成果,越往后翻脸上的笑就越淡,朝他投去不冷不热的一瞥,“谁给你的勇气说还不错的?”
一直翻下来,就两张勉强能看,因为她的脸没入镜。
程星灿快速地翻给他看,懊恼不已,“你看你拍的都是什么鬼。”
“屁咧,这张不是挺好看吗?”
程星灿放大,照片里她手举着仙女棒面朝镜头假笑,婴儿肥的脸,眼皮耷拉着双目无神,显然只有漫不经心乱按快门才能拍成这样。
她动了动唇,大过年的,按耐住了臭骂他一顿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