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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外的陶家婶婶看得好一阵目瞪口呆,她知道在陶家时两人要好,但没想到私下里小顾竟是这般伏小做低。
    她正准备推门进去,便见里头又有动静了。
    陶湘泡好了脚,示意顾景恩擦干。
    男人取了干毛巾先将她的一只脚擦得干干净净,可陶湘并没有去穿鞋,也没有收起来盘上床,竟是直接就伸到了顾景恩宽厚的肩膀上。
    她的动作太过自然,像是做过许多次。
    顾景恩也像习惯了似的,甚至怕陶湘的脚滑下去,还特意贴心地拱了拱肩。
    男人继续帮她擦另一只脚,等两只白嫩的小脚都擦完后,他将其捧在掌心,亲了亲那粉白贝玉一样的脚趾:“洗好了。”
    陶湘却没给顾景恩面子,她直接踹了下对方的俊脸,嫌弃地收回了脚。
    顾景恩丝毫没有生气,反而笑着任劳任怨地收拾起脚桶与脚布来,直到他打开门,与陶家婶婶面见面。
    进到病房里的陶家婶婶简直不知该对陶湘说什么好:“你这妮子怎这么娇气……”
    她还不知道陶湘进医院的真正原因,只当她是孕初期身体不适。
    陶湘怕陶家婶婶担心,自然也不会跟她细说:“他自己愿意,又不是我逼他的……”
    她牵着陶家婶婶的手,引着她坐在了病床旁的椅子上。
    母女俩说了些体己话,陶湘报喜不报忧,陶家婶婶更是欣喜女儿已满一月的身孕。
    “我和你爸总算等到抱孙子了……”陶家婶婶笑得合不拢嘴。
    早在当初与顾景恩谈入赘事宜的时候,就说好了孩子跟陶家姓。
    当即,陶家婶婶催促起陶湘的婚事来:“现在孩子都有了,你和小顾准备什么时候结婚?我回去也好和你爸准备起婚宴来,定要好好大办一场……”
    陶湘闻言面色稍有些淡淡:“再说吧,孩子还不稳,医生说要卧床三个月。”
    “啊?”陶家婶婶顿时着急起来,都要靠卧床保胎,说明陶湘这一胎并不稳,她轻轻摸着陶湘的肚子,嘴里不停祝祷,给予这个孩子属于祖母的祝愿。
    陶家婶婶来了一段时间,在她的照顾下,陶湘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精神头也足了,早晚甚至能下床走动一会儿。
    医生说陶湘可以渐渐缩短卧床的时间,慢慢恢复到正常孕妇的健康活动水准。
    陶家婶婶一听这些,催婚的心思又涌了起来:“孩子的月份眼看一月月大了起来,你和小顾完全可以先去领了证,婚宴等孩子生下来连同满月酒一道办也不迟……”
    她苦口婆心地劝着:“孩子这没名没分的,说出去总不好听,为了宝宝考虑,你还是得跟小顾先去领证……”
    在陶家婶婶不厌其烦地劝导下,陶湘总算是点头同意了。
    顾景恩庆幸地随站在一旁,脸上是止也止不住的笑意。
    然而尽管陶湘点了头,但两人的结婚请求还是无法通过。
    由于陶湘是港籍,顾同志的结婚报告几乎可以说刚递上去,就被打了下来,军部委员会不予批准。
    第八十章
    大陆的高级军官怎能和外籍女子成婚, 光初步审批都通不过,更别提后续的背景调查了。
    这下失意的变成了陶家婶婶和顾景恩,陶湘却不以为意:“婚要是结不成就不结了吧……”
    顾景恩听见这话倏地看向陶湘, 他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瞧你这孩子说的叫什么话!”陶家婶婶小心觑了一旁沉默男人一眼, 又对陶湘提议道,“那港籍不能改么?要不咱改回来, 外头的户籍有啥好的……”
    “当然好了, 您不懂。”陶湘本就对结婚不感冒,当下就摇头道:“不改。”
    这个年代, 外宾的身份特别好使,她如今是香港户籍,在国内诸多地方都可以享有外籍贵宾的尊享待遇。
    哪怕到时候同顾景恩过不下去了,也能拍拍屁股离婚就走,可若她是国内户口, 她与顾景恩之间还不知谁站主位。
    陶湘至今还记得当年她饱受不平与威胁的时日,港籍是她给自己穿上的护身符, 无论如何都不能脱掉。
    就在陶家婶婶想与陶湘继续争论的时候, 顾景恩径自截住了陶家婶婶的话头道:“这件事与湘湘无关,我会想办法去解决……”
    “哪怕卸任军职, 我也要和湘湘结婚,成为孩子名正言顺的父亲。”顾景恩掷地有声,他看着陶湘与她藏在衣服下的小腹,目光坚定温和。
    男人的目光太过于实质, 陶湘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
    她皱了皱鼻子,将脸转向一旁:“随便你吧。”
    陶湘态度的软化使得顾景恩心生希望,他试探性地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这次陶湘没有再拒绝。
    只有陶家婶婶在一旁急得跳脚:“这……这怎么行,再想想啊!好好的官说不当就不当了?”
    然而陶家婶婶的反对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顾景恩还是提交了卸任申请。
    自打他毅然提交了卸任申请书以后,一时在军队内部掀起了轩然大波,几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个可以说前途最无可限量的新贵竟然要提前内退了,但有知晓内情的人知道,他是为了一个女人。
    这件事渐渐传到了中北区顾父的耳朵里去,他虽然与顾景恩父子关系一直不好,但这么多年也始终关注着独子在军队的成长。
    有关于陶湘和她怀孕的病历资料被放到了顾父的案桌,他直接派人压下了顾景恩的卸任申请,决意亲自来北地军区看一看。
    顾父到医院的时候,陶家婶婶不在,她回军区大院的房子给女儿煲汤去了,病房里只有顾景恩和陶湘两个人。
    彼时,陶湘正被顾景恩抱着从卫生间出来。
    她虽说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但是顾景恩仍不敢掉以轻心,除了早晚短距离的散步,其他时候是绝不叫陶湘下脚碰地的,去哪都得抱手上,包括上厕所的时候。
    就连陶家婶婶也不禁笑他,是拿陶湘当女儿养了。
    陶湘慢慢习惯男人无微不至的关心照顾,自打上次顾景恩说出了卸任的话后,她也不再平白无故看他不顺眼,两人开始恢复到以前的相处模式。
    这段时间是两人最为和谐的时候,被放到病床上的陶湘舒坦地仰面躺了下去,下意识拍了拍自己硬邦邦的肚子。
    却看得正帮她脱鞋的顾景恩惊慌失措,忙伸手按住了陶湘不安分的小手,他轻哄着:“别拍,孩子经不起你闹。”
    陶湘没有着恼顾景恩的说教,她反过来主动拉过男人的大手在自己的肚皮上四处摸索:“你来摸摸……”
    “我总感觉我这肚子大了些,不像是两个月的,看着都快赶上人家三四个月的了。”她有些烦恼,“是不是我最近吃得太多了?听说胎儿大了,以后会不好生……”
    身为孕妇,陶湘的焦虑情有可原。
    顾景恩皱着眉轻轻摸着,这还是他在知道陶湘怀孕后第一次被允许摸她肚子,他摸得很是仔细,感受这一股属于他与孩子之间的奇妙联系。
    在摸了好一会儿后,顾景恩微微点头:“好像是有点……会不会是怀了两个?”
    陶湘:“要不要再叫医生检查检查?”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然后同时愣住。
    门外的顾父:“……”
    针对陶湘的第二次细致检查很快开始,在她的体内,医生果真检查出来两个孕囊,只是月份还小,不好确定胎儿性别。
    孕育双胎是双喜临门的事,顾景恩不禁欣喜地在陶湘的额头吻了又吻,恨不得赶紧走完卸任流程,他好同陶湘回南方尽快成婚。
    就在两人为肚子里两个结晶而感到欢欣雀跃的时候,病房门忽然被敲响了,顾景恩转过头往门口一看,表情沉凝下来。
    来者正是顾父,他在外头等了有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便敲门进来了。
    陶湘并不认识他,也没看见顾同志难看的面色,她从男人身后探出脑袋,好奇地望着进门来的陌生军官,以为是顾景恩的上级领导过来慰问,还露了点不好意思的笑。
    能做到省级军委员会一把手位置的顾父浑身充斥着不威自怒的强大气场,可此时在准儿媳面前,他却收敛了一身威势,甚至还生疏地挤出几抹慈爱笑意,像是生怕吓到陶湘似的。
    吓到陶湘,便是吓到他未来的孙子孙女,这点轻重顾父还是知道的。
    “您怎么来了?”顾景恩态度疏离,实属敬重有余亲近不足。
    顾父闻言冲着他脸一下子拉了下来:“我不能来吗?要不是传到我耳朵里,你是不是一辈子不打算跟我说这件事?”
    “这种小事不劳您费心。”顾景恩垂眸掩住眼中冷光。
    他们的父子关系实在是差,说不到一两句就要吵起来。
    果然只见顾父吹胡子瞪眼:“这都有孩子了,还算小事?”
    陶湘蹙眉旁听了半晌,忍不住在顾同志耳边轻声问道:“这是谁呀?”
    男人捏住了她的手:“是我父亲。”
    这是陶湘意料之中的回答,可她不死心,还是想问上一问,争锋相对的父子俩都没看见,陶湘霎时变得难看无比的脸色。
    “好了,其他的事我不跟你多说,你的卸职申请被我摁着了,赶紧拿回去!”顾父以命令的口吻安排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俩的婚事,这件事我来办……”
    身为军委会要员,顾父自问还是有权利决定是否通过一个下级军官的结婚报告的。
    有顾父在其中操作筹划,顾景恩难得没再多说什么,他紧了紧陶湘的手,却诧异地发现那只手冰凉无比。
    顾景恩担忧地转过头看向陶湘,只见对方柳眉倒竖,贝齿死咬着唇瓣,脸上血色尽失,俨然在克制着极大的怒气。
    便见陶湘抬起眼,怒视着顾父说道:“顾军长好大口气,还想着操办婚事,怕早忘了我是谁吧!”
    一听陶湘的口气,顾景恩与顾父都怔愣当场。
    顾父更是摸不着头脑:“你是?”
    陶湘冷哼一声:“我是那个十年前被你特意派人去南方赶走的陶湘!”
    当年陶湘回城以后,病弱的身体还没有养好,便被几个声称是顾军长派来的人拿着枪堵上了门。
    那时陶家叔婶带着陶光荣去医院复查,家里只有陶湘一个人在,若不是她拼死喊叫,引来楼下家属院乡邻,惹得那帮人落荒而逃,只怕早就遭到不测了。
    那天发生的事,陶湘并没有跟任何人说,对外只宣称是自己见到了老鼠感到害怕才尖叫。
    甚至为了怕累及陶家,她隔天就收拾包袱偷渡去了香港,直到十年后羽翼渐丰才回来。
    逃亡路上被恐惧所支配的她吃了多少苦,只有她自己知道,自然也就对顾父这个始作俑者厌恶难消。
    “出去!”顾景恩站起身,冷冷地对顾父说道。
    他为了陶湘,连起码的父子颜面都不顾了。
    病房门也忽然被人大力推开,“砰”一声撞到墙上,提着饭盒的陶家婶婶面颊阴沉地站在门口:“我说那时候我家湘湘原本好端端地待在家里,怎么忽然去了香港,原来都是你这个老不死害的!”
    陶家婶婶沉浸在愤怒中,为了给女儿出气,操起门背后的笤帚就将顾父灰头土脸地赶了出去。
    可叹顾父大半辈子位高权重,却败在了儿子儿媳和亲家的手里,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明白自己被误解的顾父出了医院后怒不可遏,倒不是怪陶湘及其他人,他铁青着脸对副官下命令道:“去给我查!我倒要看看当年到底是谁打着我的旗号在外行的事!”
    说查其实也好查,陶湘的叙述里透露了很多关键点,从北方下南方还带着枪的人,一看就是出自部队军区。
    以顾父的权势,底下人不敢耽搁,很快就查出了十年前中北区军中休假买票去南方的配枪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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