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贪心的，自然是另有其人了。
呼延狈自段狼开口之后就格外的心慌，想要打断这人的话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打断。
毕竟这脖子上可还顶着一柄剑呢。
苏璃这话一落，确实是让段狼有些愣住了。
是啊，为什么呢？他可从来没想到为什么。他只知道汉人的日子过得比他们蛮族好太多，首饰也好，刀剑也好，甚至那营帐汉人都有本事造得更好。
而他们蛮族，每年总是要因为冬天的寒冷缺衣少食，因为草场每年都要一再迁徙，日子永远没有他们好。
都是人，为什么他们就不能拥有这样的好地方，有这样的好手艺呢。
如果他们也能够有这么好的地方，是不是就会和汉人那样好了？
“你倒是说说，若是占了我们的地方，准备干什么？”苏璃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当然是继续养牛羊了。”段狼不假思索的开了口。
“原来不是疯子，原来是个傻子。”苏璃听到段狼这话，扯了扯唇，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谁能够想到会是这么个回答！当真是眼界如此，能够想出来的最好的情况也不是如此了。
这段狼该不会以为连他们的皇帝都是养牛养羊的吧？
呼延狈就算是真知道段狼不怎么聪明，可是也真没想到这位能够这么蠢的！
哪里有这么个说法的！
眼界难道就只有如此的境地？呼延狈已经怀疑当初拉这位入伙究竟是不是正确的了。
这段狼兴许就只有在战场上看着还有一点灵光吧？
“都是养牛养羊，谁来做衣裳，制造武器，采茶呢？”苏璃摆了摆手，“原来你打下江山就是为了干这个，你这般笨，应该不是什么幕后之人了。”
什么意思？段狼愣愣的看向苏璃，脸上一片茫然。
呼延狈心里一紧，盯着姚念慈。
什么叫做幕后之人？
“幕后？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段狼喃喃道，“我占了汉人的地方，自然是汉人继续为我们服务了，到时候就不是我们买东西了。我们自然有大把的功夫养好牛羊，那又有什么错。”
“可是那些地方只长树，有些连树都不长，要不你换个东西养？”苏璃笑了起来。
换个什么东西养？
段狼脑中划过这丝想法，不过很快就被姚念慈打断了。
姚念慈看着段狼，也是觉得可笑得很：“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我倒是说个你知道的。话说回来，当初伤了幽州军营主将苏从秋的，就是你吧？”
苏从秋？！
在场众人全部看向姚念慈。
苏璃脸上闪过一丝惊疑不定，那一瞬间是真的差点忍不住要问出来了。
大哥，大哥和这个人究竟是有什么关系！
拓跋崇虞眉头一皱，看向姚念慈，不由得有些失神。
他当然知道苏从秋是谁，虽然没见过，可却也听说过。
幽州军营的将军，自他上任，那幽州城虽守得固若金汤，但是两族之间的贸易往来却是在他的看护下多了不少。
外松内紧的策略，对于他们蛮族其实也没什么坏处。甚至他在的那些日子，蛮族买到的东西都便宜不少，数量上自然是就更多了些。
毫无疑问，这人是个良才。
只是可惜上次一战，他受伤颇重，换上了另外一位。
拓跋崇虞垂下眼，目光有些晦涩。
不然他也不会毒一好，就赶紧撤兵了。
无论如何，为了蛮族考虑，还是撤兵为好。
段狼已经有些被打击到了，姚念慈无论是说什么，他都会下意识回答。
“苏从秋？”段狼点头，“是我伤的。”
那一仗还真是艰难，那苏从秋简直是狡诈，若非自己早有先机，提前埋伏，只怕是死的人就是他了
“那腿也是你砍的？”姚念慈的笑容温柔了起来，“是这把长刀吧？”
段狼眨了眨眼，陷入某种回忆之中。
他听到姚念慈的话，下意识点点头：“那是一个……唔！”
他的话没说完，就觉得喉头一痛。
段狼的眼睛没能闭上，他的视线缓缓上移，终于落在营帐的顶上。
鲜血剧烈的喷涌出来，整个营帐内一阵刺鼻的血腥味。
段狼剧烈的挣扎了片刻，手似乎想要下意识的捂住脖子，可是最后还是失了力气，他身子颤动片刻，最终没了气息。
呼延狈脸上溅满了段狼的血，鼻尖全是刺鼻的血腥味。他惊叫一声，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连连后退几步。
死了！？这女人竟然真的敢就这么动手！
隔壁营帐内，段夫人重重喘息一声，捂住脸哭了出来。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哭，兴许只是心里涌上来的冲动，但是这一瞬间，她真的有一种解脱了的感觉。
段家一二三四五六七面面相觑，看着段夫人，段一主动伸手，拍了拍段夫人的肩膀：“母亲，我们去见蛮王吧。”
段夫人犹豫一下，抬头看向段一：“我是做不得主的。”
“做主的只有您了。”段一握住段夫人的手，“他是你的丈夫，那一切的事情您来处置都是理所应当的。部族的事情，其实都是您处理的不是么？他有那么安逸的生活，不都是您的照料么。您能够做的比我们这些当儿子可多太多了。”
段夫人眼睫颤了颤，抬头看向段一，目光有些迷茫。
她脑中突然响起刚才那位姚大夫的脸来。
她也是女子，却能够和国师还有那拓跋将军站在一处。压根没觉得身为女子会有什么困扰到的。
那……她也能够做到这个样子么？她能的吧，别人能够做到的事情，她便是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自己的这些孩子们做到吧。
段夫人犹豫片刻，缓缓点了点头：“好，我去。”
段一二三四五六七，先是安静了下，随即就笑了起来。
段夫人忍不住，也露出浅浅一笑。
她伸手擦去了自己的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