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抬起男人的下巴,许久不曾细细看过似的,目光在他眉目间反复逡巡,心已柔软地碰也不能碰了。
冷寂云被她看得久了,便觉有些赧然,要转开身去。
萧琮却道:“别动。”
冷寂云一怔,她已倾身过来,托起他的脸,在他额上一吻。慢慢向下,轻吻他眼帘,再向下,啜他的鼻尖。
冷寂云两手撑在身后,紧张似的,稍稍抓住了床单。
萧琮缓慢下移的嘴唇令他生出一种正被一点点吞掉的错觉,他垂下眼,喉结上下滑动,耳中能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萧琮寻到他的嘴唇,却没像方才那样一下子亲吻上去,反而保持着一点距离,像嗅闻,又像引诱似的靠近它们,感受着彼此温热的鼻息。
男人眼睫颤动,呼吸愈发乱了。
她这才托着他的下颌,印下这一吻。
不同于前次的热烈,这一吻极尽温柔绵长,仿佛向对方倾诉着埋藏心底的眷恋。
冷寂云也像受到触动似的,不再一味承受,开始慢慢地回应她。
萧琮便拉着他的双手环在自己腰后,贴着他的嘴唇着意厮磨,待两人稍稍分开,男人的双唇已通红了。
“待会儿跟我一同去议事厅吧。”萧琮替他理着衣襟,询问他的意见。
从去年冬天起,两人就再也不曾有过往日那般同进同出的情形。
冷寂云想了想便点头应下,坐在镜前时才发觉嘴唇红肿得显眼,当即瞪了萧琮一眼,恼道:“不去了。”
萧琮将他乌亮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笑道:“怕什么,我看等会儿谁敢多看你一眼。”过了片刻,又道,“谁要是多看,那准是羡慕咱们。”
冷寂云脸一黑,气得拂袖便走,萧琮忙追了上去,笑嘻嘻地拉他去外间用饭。
到了下午,两人终是一起出现在议事厅里。
萧七一眼便瞧见冷寂云唇上的齿痕,冲萧琮挤了挤眼睛,一脸坏笑道:“楼主大喜啊。”
“你这死丫头!”萧琮眼往桌上一扫,见什么便抄起什么,朝她脑袋上砸。
萧七笑着躲了过去,萧四见状皱眉道:“什么时候了,还胡闹。”说着将刚刚收到的消息向萧琮禀报。
原以为苏家一战令血阁损失颇重,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动作。
谁知苏枕河转过头来便又挑起事端,将矛头对准几个弱小的江湖门派。
萧琮先命萧四派人支援,想了片刻,又道:“我之所以和苏枕河立下战约,就是不愿看到双方争斗中再有人命损伤。可现在看来,怕是等不到六月初八,她就要闹得生灵涂炭了。”
冷寂云明白她心中所想,却道:“白道和血阁之间难免一场大战,不是你和她两人之间一决胜负就可以避免的。”
萧琮点头道:“既如此,咱们也该早做准备了。”
萧四会意道:“楼主放心,属下这就给各大门派传讯,邀诸位掌门人前来楼中共商大事。”
众大小头领一听说要与血阁决战,都想起苏枕河平日的狠辣手段,心下犹疑起来。
她们中的一些人曾跟随符青参与龙棠山一役,亲眼见识过战局的凶险。
这几人虽然身经百战,早已不畏生死,却恐怕这一步棋落得太早,没有胜算不说,反折损了白道江湖的元气。
众人低声议论一番,便有人提出疑议来。
萧琮心中也并非没有担忧,却知此战势在必行,待要开口,冷寂云已率先道:“前次围攻龙棠山时,朗月楼还未有这般壮大,加上药师门和我带去的人手,尚且能和血阁一搏,现如今还有何惧?”
他站起身来道:“苏枕河频频进犯武林,哪家哪派没受过她的戕害?想当初,武林各派如同散沙一般,不能成事,如今同仇敌忾,又都以朗月楼马首是瞻,你们还怕灭不了血阁吗?”
众人听他分析,渐渐觉得有理,心中多了几分底气。
冷寂云又道:“苏枕河一再发难,便是要搅得武林中鸡犬不宁,人人自危。到时候不必打,咱们便自败了。兵贵神速,此刻不出兵,还待何时?”他转头问萧琮道,“你若信我,这事由我主持可好?”
萧琮见他眉宇间又恢复了往日意气风发的模样,心里高兴极了,道:“我自然信你。”
这时又有人道:“兹事体大,究竟战与不战,还请楼主三思啊。”
萧琮却道:“此事我已交给寂云全权处理,你去问他罢。”
那人朝冷寂云抱了抱拳,刚叫声“冷公子”,便被截断话头。
“萧楼主既然要我主持此事,想必我说话是作数的。冷某的脾气和旁人有些不同,诸位也想必听过。从今往后,若再有什么人临敌怯战,在我的面前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动摇军心……”他目光一扫,一掌拍落案上,“立斩不赦!”
众人面面相觑,过得片刻,一同应道:“属下遵命。”竟无一人再有异议。
自此,白道江湖与血阁的最后一场大战悄然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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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终于和好了,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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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弄璋
消息一经传出,各派掌门陆续赶来朗月楼,算上诸多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林林总总竟有二三十路人马,全由冷寂云亲自接待商谈。
萧琮见他每日忙于此事,连安稳吃一餐饭的闲暇也没有,想要替他分担,他却不肯答应。
“这些人慕朗月楼之名而来,见主事的是男子,已经心存怀疑,我若不事事躬亲,让他们知道我的本事,这些人又怎肯听我调遣?”他一边说着,手上也丝毫不停,借着烛光在宣纸上描下一张龙棠山的地形图,时而蹙眉沉思,时而勾勾画画,全不顾窗外早已夜色沉沉。
萧琮没奈何地摇了摇头,忽然不由分说抽掉他手里的笔杆,道:“今晚无论如何不许熬夜了,天大的事也等明天再做。”
冷寂云微微一怔,转头见她沉着脸的模样,忍不住抬手去揉她眉心,打趣道:“怎么,怕为夫的本事太大,盖过了你萧大楼主的风头不成?”
萧琮长叹口气,拉过椅子坐在一旁,手指抚着他眼底的青痕:“我心疼你,你倒拿我寻开心。”
冷寂云心里一暖,收起了玩笑之态,将她的手捉下来,微微笑道:“别担心,我还撑得住。”
萧琮握着他的手,低头轻轻摩挲。由于长时间握笔的关系,几个指腹上有些泛红,原本红润的指甲却失去了光泽。
她看得心里不是滋味,闷声道:“寂云,我明白你心里想的什么,只是不想你这么辛苦。”
冷寂云笑了笑,抽出一只手轻缓地拨弄她指尖,过了许久才道:“时局如此,谁会活得不辛苦,但愿这次一劳永逸,你我就可以卸下包袱,过一些想过的生活了吧。”
萧琮闻言,抬头盯住他半晌,伸臂将人拥进怀里。
笑意从冷寂云的眼角眉梢一点点沁出来,他闭着眼想,自己这许多年来劳心劳力,究竟都为了什么?原来是为了活着,为了权势,为了父亲的遗愿,现在……大概只是为了换取一点像这样宁静自在的时光。
他偏过头,主动吻了吻萧琮的嘴唇。室中极是昏暗,男人漆黑的瞳仁却在烛火掩映下亮得好似宝石,教人移不开眼。
五更时分,两人尚在睡梦当中,外面忽然响起大动静。
萧琮先被吵醒过来,掀开帐子望了望,饶是夏天日头升得早,这时候仍旧天色昏蒙,只隐约透进几缕熹微晨光。
“楼里出事了?”冷寂云眼里带着睡意,也跟着坐起身。
两人披上外衫,循声来到两墙之隔的跨院,只见门前吵吵嚷嚷,已聚集了不少人,几个侍从端着水盆剪刀麻线等物忙进忙出。许是听到声响,萧五、萧七也先后赶了来。
见了这番阵势,萧琮心里略略猜到一些,先到一步的楚砚之对她解释道:“柳行半夜里临盆,我已命人请了产公来。等孩子出生少说还要几个时辰,有我和唐瑛在这陪着,不如先叫大家回去休息。”
“起都起了,哪里还能睡得着啊?”萧七揉着两只眼,困恹恹地指着豫章道,“我大老远听见她大呼小叫,恨不得把整楼人都闹起来,还当出了什么事,原来是柳行要给她生娃娃。”
豫章一脸焦急地在房门外踱来踱去,头发也来不及梳理,模样极其狼狈,听了萧七这话,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我又没经历过这种事,看他又是喊疼又是流血,以为孩子有什么不好,才一时慌了手脚。”转而又咕哝道,“产公进去那么久,怎么还没有动静?”
“生孩子就是这样,别急别急,等会儿给你生个大胖闺女。”萧七一副很懂的样子,挑挑眉毛,径自靠在墙上假寐。
天色逐渐大亮,眼看着午时将近,屋里不但没有喜讯传出,反倒是柳行一声声叫唤惨得吓人。
豫章急得趴在门上朝里面望,却什么也看不见,耐着性子又等了三刻,狠狠一跺脚:“不行,我进去看看。”
旁人忙把她拉住,劝道:“女人可不能进产房啊,再等等,说不准这就生了。”
正说话间,房门啪地一开,产公两手上还沾着血,火急火燎地跑了出来。
豫章一把抓住他,问道:“怎么样,生了没有?”
产公支吾半晌,哭丧着脸道:“这孩子个头不小,还头上脚下反着个儿呢,怕是……不容易生啊!”
☆、第92章 冷公第子的禁令
天地间朦胧的雾气还未散尽,细雨斜织,带来入夏后难得的清凉。
这样的天原该蒙头大睡,萧琮却不得清闲,一大早被几位掌门人拉进书房议事。
“龙棠山精锐尽出,守卫薄弱,这是多好的机会?整整半个月,咱们窝在这毫无作为,萧楼主,你也同咱们交个底,冷公子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打算?这架是打还是不打了?”
说话的这位周掌门脾气急躁,竹筒倒豆似的讲完一席话,脖子憋得通红。
这样的阵仗不是头一次了。萧琮坐在对面,抬手按着眉心,十分头痛。
这段时间以来,冷寂云为了攻打龙棠山的事煞费苦心,可要让这些发号施令惯了的掌门人听命于他,也并非易事。
起初,闲言微词不是没有,但往往还没传进他耳朵里,就先被萧琮压了下去。
直到上个月,探子传回消息,苏枕河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将阁中的精锐人马全数派遣下山,血阁总坛几乎无人了!
众人心里头打鼓,料想其中有诈。
这位血阁阁主的诡计她们是领教过了,上回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不声不响就围了南山苏家,又教趁机攻上龙棠山的门派吃了大亏。
这事可还没过多久,眼下又要故技重施?
这阵子,整个白道江湖忙着集结人马,动静颇大,消息也想必早被血阁的眼线传递回去。
换了是旁人知道自己的脑袋被人惦记上,多少要做出些反应。先发制人也好,按兵不动也罢,那都在情理之中。
苏枕河的反应却匪夷所思。
她丝毫没把这场即将到来的恶战当回事似的,自顾自地调配人手,四处杀伐,不断向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发起攻击。
看上去来势汹汹,却动摇不到白道武林的根基,反而掏空了龙棠山总坛的布防。到决战之时,血阁人困马乏,还有什么胜算?
苏枕河的这番举动,与其说是杀伐,倒更像一个心血来潮的游戏,任性,却饶有兴味。
各派掌门自诩阅人无数,此时也不由犯起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