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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好了,现在向你宣布这里的纪律……”一名警察拿着一张纸开始宣读。
    陆鸣只听清楚了“这里是东江市第一看守所……”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直到警察大声问道:“外面有没有人管你?”
    陆鸣才迷迷糊糊颤声问道:“你……你什么意思?”
    另一个警察抬腿踢了他一脚,骂道:“怎么通知你家里人?有没有电话号码之类的……”
    陆鸣一听彻底崩溃了,带着哭腔说道:“别……我……我不想让家里知道……”
    一想到老娘要是知道自己成了一个罪犯的话,非昏死过去不可,顿时就控制不住眼泪了,一下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妈的,不想让家里知道?那谁来赔偿工厂的损失?拿不出钱来,你就准备坐牢吧……”一个警察骂道。
    另一个警察摆摆手说道:“别跟他啰嗦,放在十五号吧……”
    那个警察走过来,一把抓住陆鸣的一条胳膊,拖着他就往里走。
    “去……去哪儿……”陆鸣一边踉踉跄跄地跟着警察走,一边还像一个白痴一般惊恐地问道。
    警察嘿嘿笑道:“送你去快乐之家……”
    出了门是一条长长的走道,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亮如白昼,走道两边是一扇扇铁门,每扇铁门上都开着一个几十厘米见方的小窗,虽然已经是深夜了,可每扇小窗后面都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
    警察手里拿着一大串钥匙,一边走还一边摇出哗啦啦的响声,听在陆鸣的耳朵里有种虚幻的感觉,好像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马上就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面向墙站好!”
    随着咔哒一声,最顶头的一扇铁门被打开了,只听那个警察冲里面的人说道:“朱俊,新来的,教他好好学规矩……”
    陆鸣清楚这个房间肯定就是自己的囚室了,抬腿就往里面走,没想到刚走进门,就被人一脚踹了出来,连谁踹的都没有看清楚。
    “妈的,喊声报告才能进来……”只听里面一个男人大声呵斥道。
    陆鸣痛得直不起身来,只觉得后面一只手揪着他的领子提起来,喝道:“进门之前必须喊报告……”
    陆鸣浑身颤抖着站直了身子,忍着痛楚喊了一声“报告”,随即觉得后面的警察猛地推了他一把,不由自主地冲进了房间,只听身后有人问道:“王管教,什么来头?”
    那个警察一边关上铁门,一边说道:“新兵,能有什么来头?”说完,咔哒一声锁上铁门,只听手里的钥匙一阵哗啦啦响,然后就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陆鸣稳稳心神,仔细一看,一颗心差点提到嗓子眼上,只见三十平米的房间,一张大炕占去了四分之三的位置。
    炕上或躺或坐差不多有二十几号人,一律剔着光头,一律光着上半身,高高矮矮、胖胖瘦瘦,每个人都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瞪着他。
    在炕的对面则是一排凹陷的墙壁,里面放着碗筷和洗漱用品,不过都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另一边则是叠的四四方方的被褥,那情景就像是进入了军营。
    还没等陆鸣把整个房间扫视一遍,只听坐在炕沿一个相貌猥琐的二十八九岁的男人说道:“老大,交给我吧……我看这小子有点邪乎……”
    陆鸣忽然想起以前好像在什么书上看到过一个情节,第一次被抓进监狱的叫一进宫,并且还要“过堂”,至于怎么过堂他就一知半解了,在他的理解中多半是一顿揍。
    不过,此刻他已经心灰意冷,倒也没有多少恐惧,只觉得自己算是彻底堕落了,唯一担心的是自己老娘千万不要看见自己的处境。
    另外,刚才那个警察说赔偿工厂损失的话更加让他提心吊胆,他知道,即便把自己母子卖掉,也赔不起那条生产线。
    忽然,只听炕上一阵丁零当啷的响声,陆鸣定睛一看,只见一个原本躺在炕上的男人慢慢坐起来,一双眼睛闪闪发光地盯着他,再仔细一看,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因为他看见这个男人双腿上有一条粗重的铁链。
    镣铐。
    一个念头闪过陆鸣的脑际,再看看其他的人,脚上却并没有镣铐。为什么单单这个男人戴着镣铐呢。
    “站好!欠揍是吧?”刚才说话的那个猥琐男人已经从炕上跳下来,凶狠地瞪着陆鸣喝道。
    陆鸣本能地双脚并拢,马上站的笔直,好像早就训练过一般。
    “犯什么事进来的?”猥琐男人在陆鸣身边转悠着,就像是在掂量自己猎物的实力,一边问道。
    “破……破坏工厂……生产线……”陆鸣把刚才从警察那里听来的罪名说了一遍。
    猥琐男一听嘴里嘿嘿怪笑道:“你小子有种啊,工厂跟你有仇吗?”
    陆鸣回答的稍微慢了一点,屁股上就被猥琐男狠狠踹了一脚,骂道:“尼玛,问你话呢……”
    “没有……我不是故意的……”陆鸣急忙辩解道。
    猥琐男走回炕沿坐下来,晃悠着两条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陆鸣……”
    “什么?大声点……没听清楚……”
    “陆鸣,陆地的陆,大鸣大放的鸣……”
    陆鸣话音刚落,猥琐男跳起身来又是一脚,这一脚踢在了他的肚子上,痛得他弯下腰去,结果被猥琐男揪着头发拉了起来。
    嘴里一边骂道:“尼玛,以为老子是大老粗呀,告诉你,老子也上过大学,难道不识字?”
    猥琐男刚说完,坐在炕上的几个人一阵哈哈大笑,只听一个人笑骂道:“仓狗,你上的是社会大学吧,还没毕业就分配到号子里了……”
    仓狗干笑几声,冲半卧在炕上一直不出声的、戴着镣铐的男人问道:“老大,给这小子取个什么名字合适?”
    男人好像对仓狗折腾陆鸣提不起一点劲,懒洋洋地说道:“你看着办吧。”
    仓狗歪着脑袋想了一阵,好像终于想起了什么,一拍手笑道:“鸣就是鸟叫的意思,从今以后,你就叫鸟人,听清楚没有?”
    尽管神经高度紧张,可陆鸣还有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为了避免挨揍,赶紧说道:“听清楚了……”
    仓狗满意地点点头,又围着陆鸣转悠了一圈,然后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陆鸣稍稍愣了一下,赶紧大声说道:“我叫鸟人……”
    号子里几十个人发出一阵爆笑。
    仓狗很得意,正想说什么,忽然外面楼道里响起一阵刺耳的电铃声,陆鸣猛地听见这种类似于警报的急促声响不禁吓了一跳。
    仓狗不无遗憾地说道:“老大,今晚的节目看来是没法进行了……”
    那个带镣铐的男人慢腾腾地坐起来,冷冰冰地说道:“铺起来……明天再说,先安排他今晚值班,告诉他规矩……”
    男人话音刚落,坐在大炕上的几个人跳下地来,从对面墙壁的壁柜里取出被子褥子开始在炕上铺起来,然后按照顺序,一个个在自己的铺位上躺下来。
    陆鸣这才明白,刚才的铃声就像是熄灯号,到睡觉时间了,这里是监狱,作息时间自然有严格的规定。
    等到所有人都在炕上躺下以后,陆鸣就看出了一点名堂,靠近门口第一个铺位上躺着那个带镣铐的男人,只见他叉着两条腿,一个人占据了几乎两个人的铺位。
    从他以下,铺位的大小逐渐减小,等到另一头的时候,每个人几乎只能侧着身子紧贴在一起睡觉,此刻,第三个铺位还空着,应该是属于这个叫仓狗的猥琐男,因为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上炕。
    趁着这个时候,陆鸣把自己的新居打量了一番,只见这个房间呈长方形,差不多有十几米长,最里面还有一扇厚重的铁门,不知道通往什么对方。
    铁门的一侧有一堵五十厘米高的隔断,可以看见里面是一个蹲式便池,房间的屋顶很高,差不多有七八米,在进门的上方三四米处还有一个没有玻璃的大窗户,上面装着铁栅栏。
    “鸟人,愣什么,过来……”仓狗站在屋子里的最里面喊道。
    陆鸣急忙走了过去。
    “今晚你值班,必须立正姿势站好,不准动……记住,如果晚上管教从巡视道过来,必须喊报告,然后说平安无事……”
    陆鸣听得一知半解,疑惑道:“什么巡视道?”
    仓狗踢了陆鸣一脚,伸手指着对面那个高高的大窗户说道:“那里就是巡视道,管教每两个小时从那里路过一次……你可别打瞌睡啊,否则明天让你掉一层皮……”
    这一天对于陆鸣来说既恐惧又刺激,哪有一点睡意,说实话,如果现在让他挤在陌生人之间睡觉,他宁可站在那里值班,起码再没有人来揍他了,正好趁着夜深人静理一理混乱的思路。
    尽管他承认那天发生在流水线上的事故跟他打瞌睡有关,可觉得让他一个人承担责任有点不公平。
    事实上,根据工厂倒班的安排,陆鸣应该是上中班,所以,前一天晚上他趴在被窝里写作一直到凌晨时分才睡下,按照他的想法,反正上午十二点才接班,他还可以睡好几个小时。
    可没想到,他刚刚睡下两三个小时就被人叫醒了,组长说上早班的张康突然发高烧,让陆鸣跟他倒班,虽然万分不情愿,可他还是勉强爬起来上了流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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