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掉了。
推开门,门口候着一人,向我谦谦一礼:“姑娘醒了?”
我见他身着道袍,又是一派和气的面貌,便稍放下防备,问:“这里是……道观?”
“是的。”
“我缘何会在此?”
“我师父搭救了你,将你接进道观中。”
“那与我一同的那个人呢?”
他笑笑:“那位高姓男子已经不在此处了,他临行前拜托我师父照顾你,似乎,他两人是故交?也不早了,我不方便多说,既然你已醒了,那我现在就带你去见我师父。”
“也好。”看輐整魰章綪到Π2QQ.℃Θм
这座道观四面临山,不知为何,山中植被不受寒风侵蚀,仍还郁郁葱葱的。
我问那名道士,这是哪里的道观,他答复说是京郊的道观,又问起他师父是谁,他说他师父是当朝的大国师,镜慈。
除过刚入宫那阵,我见过上朝请安的国师,此后再没遇到过,印象中是一个头发苍白,却风骨傲然的老仙人,手上拿着个拂尘,在一众拿着拂尘的太监当中扎眼得很。
我跟随着这个道士走过几个小道,跨过几个小门,来到一处开阔的庭院里。
庭院中站着两三名道士,围在其中一名身着紫袍的道士两侧,那紫袍道士正伸出手臂,摘垂下来的一节树枝上的小果。
“师父。”身旁那小道士出声道,随即加快步伐,“这位姑娘醒过来了。我按照您的吩咐,将她带来了。”
那紫袍道士闻言,转过身,露出一张白皙的青年的脸,脸上却不带有任何表情,若硬要说有什么表情,那便是漠然。
我却有些惊讶,没想到国师会是这样年轻的一人。
“镜慈给娘娘请安了。”
“国师大人。”我回以一礼。
“此处可还舒适?”他问,语气如同表情一般寡淡。
“道观之中,清静整洁,该是整个京都最舒适的地方了。”
“那便好。”
冗长的沉默,我轻咳一声,问:“国师大人可知,高清河在何处?就是与我一道的那个人。”
“我不知。也许,已回府上了。”
“那我现在能否离开?”
他突然一抬眼,与我对视上,“不能。”
被他这般拒绝,我有些惊讶,又满怀疑虑,“为什么?”
“京中局势动荡,娘娘现在离开,恐怕是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了。”
我哽咽一下,问:“这是高清河的安排么?”
“是。娘娘若想母子平安,便要听从我的话,不可离开这座道观半步,亦不可独自进入这山林之中。每日需诵经,需上香,因你有孕,无需跪拜,一切你身旁的子良会帮辅你。”
“……是。”
“一月余后,娘娘顺利产子,便可离观了。”
说罢,那国师便带着那几位道士离开了,我站在这被风吹得哆嗦,便也准备回去了。
路上,我问这个叫子良的道士,莫非他师傅还有替人接生的本领,他稍有些愤怒,说他师父才不是什么接生的人,仅仅是还人情罢了。
我又问他高清河和镜慈有什么过往,他回答说似乎很久以前高清河与镜慈一同吃住过,至于镜慈亏欠过高清河什么,他也不得而知。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便按那镜慈所说,开始诵经,上香,一切都循规蹈矩。
日子如此清静,倒也舒适得很,要说唯一不足的,便是吃食了。
对此子良的评价是:“你该庆幸我们这不是佛庙,不然你现在连肉都吃不上了。”
“这算哪门子的肉?”我捏着筷子搅和两下碗里的羹,“一碗汤里就两三个肉糜,跟没有有什么区别!”
他叹了口气:“最近肉市闹瘟,也没人敢买了。”
“……”
“不过后山里有野鸡,味道鲜美。就是飞腾得太快,我抓不住。”
“那说跟没说一样啊……”
子良无奈一笑,端着我吃完的碗和筷出去了。
夜里,我吃饱了在外头站着透气,正抬头望着头顶夜幕上缀着的星辰,忽的闻到一股肉的焦香,从西头传来的。
我刚吃饱的肚里又开始呱呱叫起来,果然清汤寡水是填不满肚子的,被满是油水的烤肉一勾引就受不了了。
顺着气味,我扶着墙,跨过一道小门,又走了一段小路,看到有火光透过后门的缝隙照映进来。
走得近了,还能听到树枝被火烤得噼啪作响的声音。
我悄悄推开点门,探出半个头,借着火光打量着这个烤肉的人。
他正背对着我,披着一身紫袍,发髻高高拢起,露出一截纤长白皙的脖颈。
而那双同样白而修长的手,正握着一只烤鸡。
我看了眼旁边一地五颜六色的鸡毛,又看了眼他手上油水烤的亮花花的烤鸡,咽了口口水,试探性地问:“国师大人?”
那人动作微滞,侧过半张脸,一脸疑惑地看向我。
我盯着他手上的鸡:“这是……开小灶呢?”
他顺着我的目光看了眼手上的肉,没有答我。
“那……见者有份,分我一杯羹呗?”
他依然不语,却站起身,坐到另一旁,给我让出位置。
我嘻嘻笑着,也不再客气,跨过小门,就着坐到他身边,“你是什么调料都没有加吗?怎么烤得这样香?”
“没加。”他神情淡淡的,不看我,使力撕下一个鸡腿,递给我。
我乐滋滋地接过来,咬了一大口下来,一边嚼一边问:“你们道家的,不是不能杀生吗?”
他这次又不答我了,撕下来另一只腿,递给我。
我接过来:“你这好歹也是个国师啊,想吃肉怎么还偷偷摸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