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彦握着话筒的手在流汗。
他不擅长说话,当然吵架除外。尤其是面对那么多双眼睛和摄像头,他更紧张了。还好陆至晖握着他的手,好歹才放松一点。
“其实大家都知道,我的原生家庭,让我有一些阴影。尽管妈妈对我很好,但我还是不是很相信感情,也不是很相信家庭。在认识先生之前,我其实没太感受过什么是家。我喜欢去人多热闹的地方,跟很多人一起玩,但是回到家还是会孤零零的一个人。从极度热闹到极度冷清,那种冷清,是可以冷到骨头发凉的。
妈妈去世前特别不放心我,因为我很笨,不会跟人们打交道,对人生和事业其实也没有什么规划,都是过一天,算一天。说好听点呢,这叫着眼当下,及时行乐。说不好听点,就是浑浑噩噩,虚度光阴。但是,在遇到先生之后,他教会我怎么去应付各种各样的难题,教会我,如果非要跟不喜欢的人合作,不要逃避,而是要在专业上光明正大地打败他。他也教会我,如果爱一个人,就要坦诚相待,甚至可以用我的全世界,去成全你的全世界。先生一直在成全我,所以我也很愿意成全他。
我想,互相成全的日子,就是我们相扶相持一起慢慢变老的日子。所以,我真心祝愿,在座的各位能遇到那个互相成全的人。”
他说完之后,陆至晖也简单说了几句。他这人向来正经又话少,除非抱着白彦两个人耳鬓厮磨,其他时候他都是用一句话概括三句话地说。所以,他宁愿用整整两天的时间给白彦画一幅画,用几个月的时间去筹备一场盛大的婚礼,但在讲话的时候,他就会变得官方且老派,用两分钟的时间表达出对白彦的爱意和对宾客的敬意。
典礼结束之后,宾客就自由活动了,而这时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属于年轻人的环节——扔捧花。
在婚礼上再促成一段良缘是锦上添花的美事。
捧花一般是新娘扔的,但陆至晖和白彦都是男儿身,这件事也就没有一个很明确的说法,只是在大家的印象里,陆至晖不是一个喜欢做这些事的人,于是都以为捧花会从白彦手中抛下。然而——
“彦彦,给我吧。”陆至晖把捧花接过来,成功让台阶下的一群人抽气。
“啊,啊?”白彦也懵了,不过更懵的一定是陆晚霁——他都跟他家嫂子打过暗号了,这要是从他哥手里扔出来,谁知道会扔给谁啊!
“还是我来吧,我看他们都挺想抢的。”
“没关系,都是要扔的,我们谁扔不是一样?”
“啊”
“你已经决定要扔给谁了?”
“啊没有!”陆晚霁交代过不能给他哥知道。
“那我来吧,我已经有人选了。”
“啊,那也行。”白彦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想着待会儿典礼结束再帮小叔子想一个良策,捧花就以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抛了出去——
陆晚霁见自家老哥拿了花,还沉浸在求不成婚的悲伤中,也不看究竟是哪个幸运儿接到了捧花,就打算以一个落寞者的身份离开小广场。但,眼前的路却被封毅拦住了去路。
“诶?捧,捧花?”
封毅?
封毅接了捧花?
他哥给他扔捧花干什么?
他呆呆看着封毅,见这人正在看抛捧花的人,于是也顺着视线望去,只见陆至晖冲封毅使了个眼色,然后看了他这个永远闲不住的弟弟一眼。
接着,锦上添花的一幕终于发生了——封毅,这个永远慢一拍,永远不主动的男人,居然慢慢屈膝跪了下去,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他准备了许久许久的戒指。
“我,我的戒指很普通,但我希望,我可以陪你走完余下不普通的一生。”
冲上心头的狂喜让陆晚霁湿了眼睛,真是的,看人家哭的视频觉得好无聊好平淡,但是落到自己身上又会觉得,玛德真的好好哭!
呜呜呜——感谢哥,感谢嫂子,世界和平,人民幸福!
入夜,半空骤然被数千朵烟花点燃,无数的彩色光线铺满了原本黑暗的夜空,堪比银河。
“你知道在美国,医生说我的视力会恢复的时候,我第一个想法是什么吗?”
陆至晖的手搭在白彦腰际,二人互相依偎着望着夜空。
“什么啊?”白彦问。
“我就想,我要跟你办一场婚礼,燃九千支烟火。我想看你在烟火中,穿着礼服望向我的样子。”
白彦今天一整天都在感动当中。但即便已经有心里准备,在陆至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口还是被温柔地戳了一下。
“先生,谢谢你。如果没有遇到你,我都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我可能还在演那些不喜欢的剧本,或者已经被市场抛弃,接不到戏了。
你知道吗?你就像一座烧着温火的炉子一样,把我照得暖烘烘的,不会让我被烧伤,也不会让我被冻伤。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可能也会按部就班地过生活,但是,我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幸福。
谢谢你先生,谢谢你,让我如此幸福。”
陆至晖轻轻地在他的眼皮上落下一个吻:
“彦彦,于我,你就是漫天烟火。”
笨蛋,是先生该谢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