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双卿脚下一顿。
她知道自己应该当做没听到,然后默默逃开,但是做不到。
袁箐箐见她停下了,边走过来边冷冷的说:“袁双卿,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吗?我可见不得脏东西。”
身后传来一阵哄笑声,仿佛利刃一样,刺激着她的神经。
袁双卿深吸一口气,决定为自己辩驳两句,遂转过身看着她:“我不是脏东西。”
“你不是脏东西是什么?没有教养,又不洗澡,身上那么臭!”
“我不臭。”袁双卿说。
袁箐箐大怒:“袁双卿,你不得了了,居然反驳长姐,长大了翅膀硬了?”
袁双卿掀了掀嘴唇,又忍住了,转身离去,不想再与她争论。总归争来争去,吃亏的永远只会是自己。
可袁箐箐却不肯轻易放过她,喊道:“好大的胆子!没有我的允许你敢离开?张嬷嬷是干什么吃的,没好好教你规矩么?”
话音刚落,袁双卿只觉得小腿肚一痛,整个人因为惯性跌在地上,膝盖上的布料被擦烂,皮擦破了一层,没见多少血,却疼得她眼泪花子在眼里直转,一时无法起身。
出手的不是袁箐箐,是宗亲孩子里的一个男孩,他踢完这一脚便戏谑:“脚下打滑,真不好意思。”
袁箐箐冷眼睨着她,这人既然已经受到了惩罚,她也不想在她身上浪费过多时间,冷冷说道:“等会见了祖母不要乱说话,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袁双卿一声不吭,直到这一伙人全走光了,方才从地上爬起来,弯下腰吹了吹伤口,白着一张小脸,咬着下唇,一瘸一拐的往祖母住的地方走去。
等帘子拉起,袁双卿进了屋,才发现该到的人都已经到齐了。
“请祖母安。”
袁双卿跪下去磕头。
祖母方才还笑眯眯的跟帮她捶背的袁箐箐讲着话,一见到袁双卿,脸立即拉了下来,打量了她一下,喝道:“你怎么回事?”
她这样问并非出于几分关心,只因为不能接受小辈在自己面前衣衫不整,是以平日里袁双卿来请安,虽然穿的不算多好,也都干干净净。
还没等袁双卿说话,袁箐箐便道:“祖母,刚才我见着她在花园里贪玩,怕是不小心跌成这样的。”
“是这样么?”老太太盯着袁双卿问。
袁双卿低下头不说话,屋里一片寂静。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相信了袁箐箐的说辞,敲着拐杖说道:“你爹娘死的早,竟没人管,这才养了不好的习惯,偏你还不思上进,我让张嬷嬷去教你规矩,你却贪玩耍滑,目无尊长,现在更是连我也不放在眼里,误了请安不说,还弄得人魔鬼样,哪里像是个世家的小姐……”
老太太越说越气,沉声道:“罢了,我也不想体罚你,回去抄一百遍女戒,不抄完不许吃饭!”
袁双卿咬着下唇,强忍着眼泪,不磕头请罪,也不说些好听的话来,老太太见她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手指着她,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袁箐箐生怕祖母真气出个好歹来,到时候事情闹大了,袁双卿把自己供出来,反而不好,于是摸着她的背为她顺气,劝道:“小孩子都贪玩,妹妹也摔了一跤,便是受了惩罚了。祖母又何必动气呢,伤了身体真就是罪过了。”
老太太哼了一声:“你才比她大多少,却比她懂事得多。若是袁邺还在该多好,省得我总为她动怒,人更是老了几分。”
袁邺是袁双卿的父亲,早早便去了。老太太想到自己这个早逝可怜的二儿子,心里更加悲痛起来,看袁双卿也越发不喜。
有了她之后,袁邺夫妻二人相继离世,老太太曾着人为她看相,算命说她命过硬,克双亲。
她的袁邺,是几个儿子里最出色的一位,冷不丁便就这么去了,连全尸也未留下,真是冤孽。
“祖母不老呢,”袁箐箐柔声安慰,又看着袁双卿,眼里尽是厉色:“妹妹,你还不快走?莫再惹祖母生气了,气出个好歹来你担得起么?”
袁双卿起身慢慢退出去,毒辣起来的日头照在她脸上,却没有丝毫温暖的感觉,只有深寒的凉意卷袭着心脏。
屋里没有了她,又热闹起来,宽慰老太太的声音和奉承不绝于耳。
袁双卿默默地吸了吸鼻子,顾不上伤口的疼痛,没有回头走的飞快,瘦小的背影顷刻间消失在走廊的拐角,逃离了这个压抑的地方。
第二章
袁双卿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刚坐下没多久,张嬷嬷就奉命过来教她规矩。
袁双卿站了一个多时辰学那些世家小姐的礼仪,明明十成十像了,张嬷嬷却总也说她姿势不对。
袁双卿也没有和她争辩。
过往的经历让她知道,争辩,从来都是无用功。
一上午下来,却是半口水也没喝,后来实在受不住差点昏过去,才勉强被放过。
秋雨一直在边上注视着,几次想说什么都没说,等张嬷嬷一走,这才不吐不快:“这嬷嬷是成了心不让你好过,怕是受了什么人指使,唉,你慢些喝……”
眼看袁双卿拿着茶壶就往嘴里灌着凉水,被呛得直咳嗽,水都从鼻子里冒出来,秋雨忙抢下茶壶控制她喝水的速度,嘴上继续说道:“要我说啊,老太太绝不可能这般小家子气,定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