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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一是小辈给长辈拜年的日子。
    宫家老宅里,一早就赶过来的王子叶正陪着宫老爷子说话,两个都是在兵营里混过的人,哪怕是穿着平常服装也坐得腰背直挺。
    反观沙发上的另外叁个人,除了宫亦宸还撑着一口气在认真地听他们谈话,旁边的宫亦含和王子安早都困得靠在沙发上直打瞌睡了。
    “小安,有找女朋友了吗?”
    “王子安,宫爷爷在跟你说话。”王子叶出言提醒完全不在状态的弟弟,后者打了一个激灵马上清醒过来。
    宫老爷子无奈地摇摇头,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昨晚肯定没少胡闹。
    王子安瞧见对面两个人“貌合神离”的状态,故意嬉皮笑脸地回道:“没呢,宫爷爷。我这不是等着您什么时候把含姐嫁给我呢!”
    “说什么屁话!”  “宫亦含!”
    原本就没睡好心事乱糟糟的宫亦含不经思考地反驳,刚出口就被旁边的宫老爷子呵斥。她只好隔着茶桌飞过去一个眼刀,示意他小心说话。
    “年纪不小了,说话还是没有分寸。”唯一头脑完全清醒的王子叶也出言教育自己弟弟。
    没有疾言厉色,也没有故意抬高声音,可他的话却掷地有声。
    王子安马上缩回头去,板板正正地坐好,眼睛往宫亦宸那里瞟了一下,他依然还是那副缄默的样子,眼神中倒不见有一点情绪波动。这还挺不寻常的?
    吃饭前,宫亦宸接了个电话,跟爷爷说了几句话连饭都没吃就走了。
    从进来到离开,他跟宫亦含算得上是零交流,甚至连眼神交流都几乎没有。
    宫亦含看着他的背影疑惑,一旁的王子安也贱兮兮地凑过来,在她耳边小声地询问,
    “含姐,你家宸总今天怎么了?闹不愉快了?”
    宫亦含的眉头微微皱起,轻轻摇头。她不知道。
    从昨晚在酒吧门口遇见他开始,她就感觉出很不对劲。再加上他今天的表现,宫亦含直觉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该不会还是因为王子安的事吧?
    有可能,谁让他今天又乱说话了。
    宫亦含朝王子安招招手,示意他靠近一点,后者一脸防备,一步都不敢上前。
    “你出国旅游吧,半年之后再回来。”
    “what?!”王子安一脸的难以置信。
    “费用我包。”
    “成交!”他马上整理整理领子,换上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对朋友讲义气是我王家祖训。半年要是不够,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虽然少了一个人,但午饭吃得还算和美。
    王家夫妇也来了,饭桌上宫老爷子老生常谈地让他们给物色一些青年才俊,后者也表示过了年要开始给王子安安排相亲,希望宫亦含也帮忙留意。
    宫亦含怀揣心事,对这种包办的做法没精力反对。直到过完年忙起来,这些心事才被忘诸于脑后。
    同腊月的冷风拍在脸上不同,初春的冷像细细的针密密地、偷偷地钻进皮肤里,麻木的疼痛感,牵一发而动全身。
    跟台下的歌迷道过晚安后,宫亦含阔步走下台阶,一直等着的小璐麻利地将准备好的厚毛巾给她裹上,可她今晚的演出服实在清凉得很,一条毛巾根本无济于事。
    保镖在前面开道,一行人火速地赶往化妆室,还没看到门,就见一圈的人围在门口,吵吵嚷嚷地争辩。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谁在里面把门反锁的!”化妆室门口,刚刚入职的工作人员急得眼圈都红了,给老奎一个劲儿地道歉。
    “对不起有什么用!天这么冷,难道要人在外面冻着!要是发烧生病你能负责吗?”老奎也急得发火。
    被他吼得小姑娘委屈的眼泪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老奎,怎么了?”
    人群中央自动让出一条道,宫亦含踩着厚底高跟鞋走过来。她今天的歌是有唱跳的,额头上晶莹的汗珠还没干。
    “有人在里面把门反锁了。”老奎在旁边解释,胡子都被气得直抖。
    他带的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宫亦含什么咖位啊,今晚压大轴的人,现在竟然进不去化妆间?
    宫亦含看着那个门皱皱眉头,“谁呀?”
    “好像是赵诗雅,刚在你之前唱歌的。”老奎其实也没亲眼看到是谁进去了,但他圈子里人脉广,早在她到来之前就找人打听了。
    “知道了,都让开吧。”
    宫亦含这句话不轻不重,也没什么生气的情绪,但门口的人还是自动向旁边移了移。
    她把身上的毛巾拿下来放到小璐怀里,大步走过去,对着门抬起就是一脚。
    “咣”地一声,门抖了抖,化妆室里面传出惊呼和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她再次抬脚,用更大的力气踹在门板上,连续叁下,门“砰”地一声打开砸在屋内的墙壁上。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宫亦含!你怎么,怎么敢踹门?”
    屋子里面只有赵诗雅和她的一个小助理。她背靠着梳妆台,手指紧紧地抓着台面,指尖发白。
    明明害怕的大喘气,胸口起伏都快了,嘴却还够硬。
    宫亦含没理她,径直走到屋内拿起桌子上备好的瓶装水,打开喝了一口。
    “为什么不开门?”她手中玩转着瓶盖,一步一步地向她走过去。
    “含姐,我们刚刚聊天没听见。”
    赵诗雅旁边的小助理哆哆嗦嗦地往两人中间挪了挪。虽然她也是听吩咐才不开门的,但如果真动手打起来,她肯定是要丢工作了。
    宫亦含睨她一眼,继续向前迈步,“我在问你,为什么不开门?”
    看到她步步逼近,赵诗雅退无可退,干脆仰起脖颈装腔作势。
    “我在为一会的晚宴化妆。倒是你,你凭什么闯进来?不知道先来后到吗?”
    原本在娱乐圈混都是以和为贵,但赵诗雅最近新吊了个富二代,可还没等那富二代给她砸钱呢,他家公司就倒了,还被瀚达集团趁机低价收购。
    最后这人还要反过来吸她的血,拿照片威胁她。
    而瀚达姓“宫”这件事大家心里都清楚,只不过平时揣着明白装糊涂,但这次遇到这种倒霉的恶心事,赵诗雅是装不下去了。
    嫉妒心像野草似的疯长,让她几乎丧失理智。
    宫亦含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慢悠悠地拿起了桌子上的一瓶卸妆水。
    “把妆卸了。”
    “凭什么?”赵诗雅冷笑一声,认定这么多人看着,她不敢对自己怎么样,何况她年纪大,也算是前辈。
    可宫亦含一向是不把年龄当回事,值得她尊敬的人,哪怕比她小她也照样尊敬。至于比她大的,反正她都敢和她爷爷对着干,谁还能大过他?
    她点点头,放下了卸妆水,举起右手将她刚刚喝过的瓶装水放在赵诗雅头顶上。
    瓶口一歪,水倾泻而出,一滴没落地从她头上流下去。
    妆发造型全部毁于一旦。
    那小助理直接坐到了地上。
    门口的老奎也惊讶了一下,随即叫人赶紧把门口围起来,顺便注意看有没有拿手机拍照的。
    “帮你了,不用谢。”宫亦含拍拍手,瓶子往地上一扔准备走人。
    还没等她走到门口,被浇成落汤鸡的赵诗雅突然撕心裂肺地喊起来,
    “宫亦含!你不就是仗着你家有钱才敢这么仗势欺人!”
    她叫声尖利,实在太难听。宫亦含揉揉自己受罪了的耳朵,转过头怜悯似地看她一眼,
    “对啊,不像你。往上数十八辈,我宫家都没有穷人,有问题吗?”
    赤裸裸的羞辱,让赵诗雅再也挺不住,发疯似的尖叫。
    第一次见人无缘无故发疯,看来她的病潜伏期还挺长。宫亦含心想着,没再看她一眼,捂着耳朵,快走出去。
    “啊嚏!”
    保姆车上,她突然打了个喷嚏,一旁的小璐赶紧又给她披了件外套,关心地问:
    “含姐,你不会感冒了吧?”
    “感冒?那赶紧吃袋药啊!哎呦,天这么冷还穿得少,我就知道肯定是要感冒的。”坐在前面的老奎念叨个不停。
    宫亦含本来脑袋吹了风就胀,听他磨叽就更胀了,恨不得立刻就下车,
    “没感冒,只是鼻子有点痒。小张再开快点,我想回家洗澡。”
    夜幕深沉,与西城相隔几百公里的申城,一家高格调的酒吧此时还是宾朋满座。
    特殊的玻璃帷幕隔出一个单间,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而里面的人却可以对外面的情况了如指掌。
    王子叶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衬衫,双手合拳搭在腿间作思索状,“你的提议很诱人,但恕我无法答应。王家不用蹚任何的浑水,也能发展的很好。”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修长的手指拿起桌上的一杯威士忌,“我当然知道子叶大哥的能力,只是这次的事,算是您帮宫家的。”
    王子叶看着眼前排列整齐的酒瓶,眼神坚定地摇摇头再次拒绝道:“如果是宫爷爷来跟我谈,我肯定在所不辞。只是你还不算真正的掌权人,和你合作风险太大。”
    “那如果,我能成为最大的股东呢?”
    王子叶一愣,桌上的手机却突然响起,他瞟了一眼上面的号码,眼神闪烁了一下。
    “我要去接个电话。”
    “请便。”
    大概五分钟后,王子叶冷着一张脸走进来,锐利的目光直指沙发上那人,
    “是你?”
    那人沉默。
    王子叶拿起外套,走之前最后深深地看他一眼,“你有些本事。等你拿到手,我们再谈。”
    门被关上,宫亦宸将手里的威士忌递到嘴边一饮而尽。
    那晚之后,他都快迷上这种烟熏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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