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爸爸的手臂永远保护你……”
两个小家伙伴着母亲轻柔的歌声渐渐入睡。歌里的宝贝,有爸爸的保护。可她的宝贝,从出生就没见过他们的爸爸。
三个月前,抗战就已经取得了胜利,她在报上,也看到了他的消息,又升了军衔,功勋也是记了一长串。却唯独不见他给这里送个消息。
他不主动联系,她也沉住气,不把孩子的事告诉他,两个人分隔万里,竟然好像在暗暗较劲。
前些时候,顾绍开来了封电报,要顾润开带着顾烨赶紧回国。战争总是让人对亲人的思念变得愈发深重,哪怕是顾绍开这样的铁骨汉子,也难免会有柔情的一面。
董则卿也是一样,国内刚经历过战争,他在中国的众多生意还等着他回去亲自料理,
就连好几年都没回国的郑翌展,此番也要回国看看。郑叔和王婶如果知道了,大概是要笑的合不拢嘴了。
一时间,大伙儿全都在准备着回国的事情,惹得季沅汐也坐不住了。可乔景禹却一直没有动静,董则卿也曾让人去查探他的消息,但收到的回复基本和报上所说的没什么出入。
“我必须要回国。”季沅汐对董则卿说。
“孩子呢?”董则卿一早就知道她一定会按捺不住,但顾忌到两个孩子,她才一直没能做出决定。
“带回去。既然战争胜利了,我们也没什么理由留在异国他乡。”季沅汐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如果他真的要假戏真做,孩子我会自己带大。”
“哎,瞎想些什么!指不定他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处理。”董则卿拍了拍她的肩,点头道:“这样也好,跟着我们回去,一路上也有个照应,不然你一个人留在这儿,我也是不放心。”
于是她怀揣着不安的心绪,带着两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在海上飘飘荡荡了一个月,终于回到了阔别一年多的祖国。
轮船在上海靠岸,同行的几人一到达上海便买了当天的火车票回南京。但考虑到两个孩子,季沅汐和董则卿不得不在上海多停留两天。
董则卿在上海也有几处房产,他挑了一处周边环境较为安谧的房子安顿下来。吃过晚饭,董则卿还有些事要处理,便差了司机带季沅汐在上海随处逛逛,顺带买一些孩子所需的各种用品。
临出门前,季沅汐嘱咐了妮子几句,才放心地离开孩子身边。
上回来上海,对这个城市几乎就是匆匆一瞥,今日她坐在车里,扒在车窗上,依旧像是走马观花一般看着这个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城市。
一辆辆汽车从她眼前经过,里头坐着的皆是打扮入时的绅士名媛,让她不禁想起从前乔景禹带她参加各种宴会的情景。
从前她不爱参与各种社交,对于一些交谊舞也跳的不好,自从怀孕后,每日闲着无聊,便让董则卿请来一位美国的舞蹈老师,一面跟着学习英语,一面学习了不少新鲜的舞步。
挺着个肚子习舞,总是很累的,但她总想日后能给三爷一个惊喜,如此便也不觉得辛苦。如今,她已经能跳好不少的舞步,在美国养胎的日子总算也没有荒废,要是见了他,应该会想要炫耀一番吧!
嘴里不经意间就哼起了那些舞曲,想着如果重逢,当他看到他们那对健康可爱的龙凤胎宝宝时,会有怎样出乎意料的惊喜之感,她顿时就觉得有趣。
脸上带着笑意,她在百货公司下了车,琳琅满目的商品应接不暇,一点儿yuZhaiWuh 点c欧M也不比美国的差。挑婴儿用品的时候,发现了一边的货柜中,陈列了许多用玻璃小罐盛着的糖果,五颜六色的,很是诱人。她让柜员帮忙取了一罐出来,付了钱,满心欢喜收着。
她想到时候逗逗那个嗜糖如命的男人,是想要糖?还是想要她?
走出百货公司的大门,心里想的全是他们见面时的情形,以至于当她看到街对面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人时,她的第一反应竟是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子珩?”她木讷地站在原地出神望着,下一秒才觉出真实来。
“子珩!”她大声唤着,想要穿过车流,那人却没往她这看一眼。
车流因为她的突然闯入,都在鸣笛示警,她急得几乎都要哭出来。
“子珩!”
“子珩!我回来了!”
“你看看我!爷!看看我!”
……
无论多大声的叫嚷,他都始终没有回应。
乔景禹站在街边,只觉得心里有些震颤,他捂了捂胸口,长出一口气。
“三爷,咱们走吧!”清婉从一家糕点店里出来,对他比了比手势。
乔景禹点头,随她上了汽车。
“三爷,一会儿您只要配合检查,别的事我来安排就好。”清婉用笔在纸上写道。
乔景禹接过笔,写了“谢谢”。
刚才那种莫名的心痛又涌了上来,他微微皱眉,觉得自己可能是太过紧张了。
那天日军的突袭,一枚炸弹从他身边擦过,伤了他的耳鼓。自那刻起,他的耳朵就再听不到任何外物的声响,也因此经常莫名的紧张。
南京的医院对这方面研究尚浅,并没有人敢轻易在他的耳朵里动刀。耳疾日复一日地在折磨着他,原本话就不多的人,变得更加寡言冷漠。
战争胜利了,他却始终不敢面对这样的伤痛。他也对自己说,会好的会好的,但每每想到汐儿那沁人心扉的笑声,他就忍不住地自暴自弃。
直至有一天,清婉得知他患了耳疾的消息,从上海找来。对他说自己认识一名德国来的耳科专家,有很大的希望可以让他康复,乔景禹这才振作一点。
从德国来的鲍尔先生,是德国最有名的耳科专家,这次来中国,原本也只是在上海做短暂的停留,尽管上海各大医院都在极力争取,鲍尔医生也并不轻易替人诊病。
但作为中国通的鲍尔夫人,自从有缘听过一次清婉的戏,便愈发成瘾。后来索性邀了清婉来家中教她唱戏,两人也算有了中国式的师徒情分。
当清婉得知乔景禹的病情后,立即就与鲍尔先生说明了情况,希望他可以出手相帮。碍于清婉的面子,鲍尔很快就答应了她的请求。
乔景禹今日来上海,就是要先去拜访这位有名的耳科专家,他想尽快定下手术的时间,他想尽快康复,尽快听到她的声音……
董则卿走进婴儿房,看到她一手抱着一个孩子,盯着桌上那罐沾了污渍的糖,觉得有些不对劲。
“小家伙们睡了,把他们放床上吧?”董则卿轻声说道,便想帮她抱过一个孩子。
她摇摇头,想到刚才街上的情形,这才明白什么叫做“自作多情”。
本就离了婚的两个人,她好像也不该去干预他的新生活。还好他让她误解了一年多,否则她都没有勇气生下那两个孩子。
她最后冷冷地看了一眼那罐糖,对董则卿说:“回南京吧,我和孩子都需要从头开始。”
PS:
心疼汐儿!!!我需要大力虐三爷!!!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