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多一个马奴的事情,江老爷也没有反对,就让这个小乞丐留下来了。
*
江逝水把伞捡回来,雪也停了。
他将油布伞抱在怀里,也不再站在李重山身边。
时近傍晚,郡守问底下人驿馆收拾好了没有,李重山听见这话,偏了偏头,只道:“江府甚好。”
郡守看向江逝水,江逝水也没法子,只好点头应了。
建威大将军的车队也入了城,两个人坐在马车里,离得远远的。江逝水还抱着他的伞,神色淡淡。
李重山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江府把西边最好的院子腾出来给他住,用过晚饭,江逝水便告辞了。底下人在房里点上安神香,李重山拿出随身带着的玉盒,里边装着满满一盒的红色丹药。
但他不想这么快就寝,收好东西,要出去走走。
屏退亲卫。江府这么些年都没有变过,还是那样的格局布置,他与江小公子一起玩闹过的地方。
江小公子只有一个兄长,与他差了十岁,玩不到一块儿。自然是同岁的马奴与他玩得好,两个人一起爬过假山,折过梅花,在马场里疯跑。
李重山不自觉勾起唇角,踱着步子,就横跨整个江府,到了东边的一个院子外。
廊前,一个小丫鬟端着木托盘要进去。
李重山的目光落在托盘上,皱了皱眉,那是一碗乌黑的汤药,还冒着热气。而丫鬟要进的院子,就是从前江小公子住的院子。
他喊住丫鬟:“这是江小公子的药?”
丫鬟并不知道他是谁,赶着进去,只应了一句:“不是。”
李重山跟在她身后进去。
院子里积雪未扫。一个裹着狐裘的男人,坐在廊前。而江逝水背对着院门口,坐在走廊的阑干上,懒懒地倚在柱子上,是李重山一整日都没有见过的松快姿态。
那药不是江逝水的,便是那个男人的了。
那个人李重山也认得,同是清贵世家,江家世交,梅家的二公子梅疏生。
梅疏生正如他的名字,书生模样,清俊秀逸,别有风骨。江逝水头一回见他的时候,才十来岁,和李重山在外边打了滚,浑身脏兮兮的。一见到干干净净的漂亮公子,江逝水瞬间臊红了脸。
此后江小公子洗干净脸,认认真真地跟着先生念书,做完功课才出去玩儿。
李重山离开江府那天,江小公子正和这位新朋友,在亭子里赏雪对诗。
原来如此,李重山明白了,难怪江逝水今日对他没有好脸,连站在一块儿都不愿意。难怪要让他住在西边的院子,原来是东边的院子已然住了个人。
李重山双眼猩红,一时气血上涌,呼吸都变得困难。
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还没修好,码字不是很方便
【再次排雷】李重山纯种疯批,他自己手最脏
感谢哈哈哈哈哈哈的1个地雷!
第一章 虎狼心
这回没有蒙上发带,李重山眼前的景象却也是鲜红的。
他看不见别的东西,眼里只有江逝水,朝他快步走去。梅疏生看见他,轻声对江逝水说了一句什么,江逝水便回过头看他。
看见来人之后,江逝水原本懒散的姿态没有了,理了理衣裳,也敛起神色,就要起身行礼。他自以为礼数周全,实则疏离又戒备。
李重山见他这副模样,自是更加恼火。他站在江逝水面前,眼神晦暗。
江逝水俯身作揖,唤了一声将军。坐在一边的梅疏生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他坐在木轮椅上,平举双手:“恕臣不能……”
李重山并不听他说话,紧盯着眼前的人,问道:“他怎么在这里?”
江逝水语气平淡:“梅世兄来江府拜访,臣留他小住几日。”
“你的院子,他怎么在你的院子里?”
“将军误会了,此处不是臣的住所。”
李重山不明白,他怎么会不记得江府的格局?只听他继续道:“此处只是臣年少时的住处。如今臣住在主院,将军一路过来,想来也看见了。”
不等他说话,江逝水又道:“将军可是对院子不满意?若是要换,臣即刻吩咐他们去办。”
暮色四合时,梅疏生带来的东西被随意丢在院子里,李重山的亲卫将他们带来的东西,一样一样换上去。他们的动作很快,没有一点儿说话声,只有东西搬起又落下的声音。
底下人整理东西的时候,三个人就在廊下看着,谁也没有开口。直到亲卫来回禀,说东西都搬完了,李重山面上才有了些笑意,看向江逝水时,他却转头去望天。
“天色不早,将军早些休息,臣等告退。”
他说完这话,便走到梅疏生身后,双手扶住木轮椅,将人带走。
李重山不曾看见,他只看见江逝水走了。江府的丫鬟小厮们,一人拿起一些丢在院子里的东西,跟在江逝水身后,随他离开。
他仍旧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
江逝水推着梅疏生的轮椅,走出院门,便吩咐人去备马车。
他垂眸看向梅疏生:“他原本要两日后才到,我没想到他会今天过来。别院还没收拾好……”
“不要紧,我先去住着,慢慢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