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承佑托起滕玉意的双手打量,一脸嫌弃的样子:
“你瞧瞧你,号称跟端福学了快一年的功夫,连几个毛贼都打不倒,虽说轻功还不错,那还是有我渡给你的内力做底子,我估摸着以你这进度,少说要个三年五载才能有点样子。
这回出远门,我们除了要去南阳,顺便还得去濮阳、江南等地捉捉妖,要是再不帮你弄点好宝贝,你可就要拖我的后腿了。”
滕玉意秀眉一挑:
“呵,依我看,端福可真冤枉,想当初我第一回完完整整学武功,还是世子教的那套桃花剑法呢,真要说起来,你才是我的师父。
徒儿学得慢,师父不帮着找补谁帮着找补?”
“这不是帮你找补来了吗?
稍后你看中哪样法器只管给我使眼色,我保证替你讨来。”
滕玉意心里一高兴,环住蔺承佑的脖颈:
“那你得先告诉我哪样法器最好。”
蔺承佑捏了捏滕玉意的脸颊:
“师公那儿就没有差的,况且越是好的法器越认主,你能看上人家,也得人家能看上你才行。
反正你待会儿别说话,师公他老人家小气得很,同他老人家要东西,还属我有法子。”
滕玉意笑眯眯说好。
两人刚迈上台阶,绝圣和弃智旋风般迎出来了。
“师兄,滕娘子。”
观里的几个老修士含笑提醒:
“该改口叫嫂嫂了。”
绝圣和弃智乐呵呵:
“师兄,嫂嫂,师公在经堂等你们呢。”
说着风一般跑回耳房,沏茶端点心忙得不亦乐乎。
滕玉意随蔺承佑往内走,青云观松柏参天,一派道家清幽世界,多亏绝圣和弃智爱说爱笑才不显得太寂寥。
清虚子端坐在经堂的蒲团上打坐,蔺承佑带着滕玉意上前磕头:
“师公,徒孙和阿玉来给您请安了。”
清虚子掀了掀眼皮:
“起来吧。”
这会儿老修士们端着茶进来了,滕玉意恭恭敬敬奉茶到清虚子面前:
“师公,您请喝茶。”
清虚子依旧板着脸,眼底却微露笑意,一甩拂尘,右手接过茶盏,喝完茶,用廛尾指了指一边的托盘:
“佳偶天成,琴瑟和鸣,那是师公为贺你们新婚之喜准备的,拿着吧。”
蔺承佑瞟了瞟,托盘上放着两柄犀角黄金钿庄如意,也不知师公他老人家从哪个旮旯角翻出来的,看这样式,多半是宫里往年的赏赐。
另有两块金元宝,倒像是师公自行准备的,元宝颜色倒是黄澄澄的,然而个头只比栗子大那么点儿。
他简直头疼,早知道师公这般抠门,他就该提前送些金银玉器到观里。
滕玉意觑见蔺承佑的表情,忍笑端起托盘,将其高举过额头,朗声道:
“阿玉多谢师公。”
清虚子抬手:
“起来吧起来吧。”
二人刚坐下,蔺承佑突然对绝圣弃智道:
“你们俩的四辅和七部学得怎么样了?”
绝圣弃智端着点心托盘的手一抖:
“还……
还没学完呢。”
蔺承佑叹气:
“年岁太小,学艺不精,师兄也不指望这回去濮阳你们能帮上什么忙了。”
说罢对清虚子说:
“师公,如今只知濮阳那妖物法力不差,却也不知对方究竟什么来头。
伯父指了五道和绝圣弃智同我一道去,但五道惯爱喝酒误事,绝圣和弃智尤其靠不住。
原本阿玉有小涯剑,以阿玉的慧黠,往常还能同徒孙一起对付妖邪,可如今她的法器也没了。
真到了紧要关头,说不定只有徒弟一人支应。
师公,徒孙身边总不能一个得用的人都没有,您老帮着想想法子。”
清虚子一抖胡子:
“师公想不出法子。”
蔺承佑笑道:
“无妨,其实徒孙都帮您把法子想好了。”
“噢?
那便恭喜了。”
清虚子慢条斯理抖抖袍袖起了身,“你带阿玉在观里转转,师公回上房打坐去了。
蔺承佑拦住师公,笑着说:
“徒孙的话还没说完呢,这法子在您身上。”
清虚子用力扯回自己的袍袖:
“你那些坏法子,师公不听也罢。”
说罢,款步往外踱去。
奇怪的是这回蔺承佑居然没拦他,清虚子慢悠悠走到回廊上,陡然意识到不对劲,略一琢磨,探手往宽大的袍袖内一摸,那把他从不离身的库房钥匙果然不见了。
“好你个臭小子!”
等到清虚子赶到库房时,蔺承佑早把他庋藏多年的宝贝们搬下来了。
十来个蜜陀螺钿宝箱,或大或小,或长或扁,全都敞着盒盖,满屋灵光四溢。
蔺承佑和滕玉意蹲在箱盖前挑挑拣拣,绝圣弃智也傻乎乎在边上帮着出主意。
清虚子一个箭步上前,对准徒孙的后脑勺就是一个爆栗:
“臭小子,不给你你便偷是不是?”
蔺承佑硬生生挨了这一下,回头时一脸无辜:
“徒孙这也是为了您老着想。
此去濮阳,徒孙对那妖邪的底细一无所知,稍有不慎就会折胳膊折腿的,如果阿玉能有件趁手的法器,徒孙除妖时好歹也有个得力帮手。
绝圣和弃智就更别提了,倘或徒孙和阿玉受了伤,他俩也未必能全须全尾回来,到那时候,最心疼的还不是您老么。”
“心疼不起。
折胳膊折腿又如何?
横竖还能长回来。”
清虚子吹胡子瞪眼,话虽这么说,到底没把东西抢下来,被蔺承佑好说歹说搀扶着坐到一旁。
安抚好师公,蔺承佑拽着滕玉意重新蹲到箱笼前,挑拣一晌,举起一个样式古怪的小神龛,回头对清虚子说:
“您瞧,这个金银龟甲龛阿玉拿着是不是正好。”
清虚子懒得搭腔。
绝圣和弃智挠挠头:
“这个太笨重了,提在手上不好施展。”
滕玉意瞧见蔺承佑给她使的眼色,故意将其托在掌心里掂了掂:
“是有点沉。”
清虚子没眼看,这挑挑拣拣的架势,简直把青云观的库房当成西市的货肆了。
他闭上眼睛捋胡子。
蔺承佑鼓捣一晌,又掏出一柄红牙拨镂尺:
“这个够轻便了。”
滕玉意摇头:
“太长了,也太硬了,平日不好藏到身上。”
“那这个呢?”
这回蔺承佑干脆取出一把螺钿紫檀阮咸。
滕玉意很“为难”的样子:
“……
这也太大了……
况且我不会弹阮咸。”
“蠢小子,你就不能挑一件阿玉能随时揣在身上的吗?”
清虚子终于没忍住搭腔了,“你瞧瞧你挑的这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