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儿没有睡醒,浑身没骨头似地挂在他臂弯里不肯下去,小小的一颗脑袋也仿佛流连枕席般缩在他的肩头,无意识地一直轻蹭着他的脖子撒娇。
慕臣尧无奈,不忍心将人强行叫醒,干脆便低下头开始亲她。
先是在她光洁的额上印下一吻,继而顺着她的额头一路向下,滑过小巧的琼鼻、至于樱唇,接着,再启开她的檀口、撬开齿关,寻到她的丁香小舌、含住吮吸,随后不断加深……直到怜儿在这一吻中渐渐得了趣,又因为缺氧、而渐渐清醒过来。
“等会路上再睡。”
与她唇贴着唇交代了这句,慕臣尧将人在妆台前放下,吩咐人来为她梳洗打扮。
一旁的婢女们看两人接吻早看得脸红不已。她们都是将军府里的老人了,但在府里伺候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将军和别的女子亲近,而且还这样地温柔耐心。
几个婢女心中有了想法,当下动作起来便不敢有半分的怠慢。
怜儿昨日逛了大个下午的丰京城,此时虽说醒了,却还是没什么精神,不一会儿便又进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
慕臣尧在旁看着,时不时地伸手扶一把她的脑袋。
因知道他们此行是要去寺中,婢女们为怜儿装扮时便都尽量挑了轻便从简的装束。然而饶是如此,也与怜儿一贯的样子有了极大殊异。
乌发被梳成了飞仙髻的样式,左右各点上细流苏的珠花,额前则压了一朵海棠;素白的里衣也被褪下,换成了藕荷色绕落梅披帛的齐胸襦裙。乡野僻地来的小姑娘摇身一变,一下子成了京中贵女的模样。
见她们弄得差不多了,慕臣尧又从妆台最左侧的不起眼方盒里,取了一支素玉青簪出来,亲手帮她戴上,然后又将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臂上。
有点沉、
怜儿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头上的钗环便碰在一起、发出叮咚的脆响。
慕臣尧便笑了笑,抱着她向外走去。
龙空寺作为每年供皇家祈福之所,香火旺盛,就坐落在丰京城郊外的一座无名山上。
今日来此,慕臣尧的目的只为带怜儿去见一个人。因而一入寺中,他便找到庭院中正在扫地的一个小沙弥,说明来意,由他引着他们去了后山。
不想在那条通向禅房的幽径上,竟是与那位在京中“赫赫有名”的丞相独子狭路相逢。
“慕将军。”贺元思维持着自己见到长辈时应有的礼貌与恭谦,笑着与他率先见了礼,心中对于慕臣尧此时在此出现也是有些惊讶。
慕臣尧颔首,停步道,“贺公子已经见过觉空大师了?”
贺元思点了点头,随即却忽将笑脸转向了慕臣尧身侧的怜儿,语气也略轻佻了几分,“这位——是将军府的女眷?从前倒是不曾见过。”
少女身形娇小、面容稚嫩却清艳逼人,当她站在高大威武的男人身旁时,便仿佛刚与柔的结合,自有一分别样的和谐相适之感。只是,不论是两人的面容还是身形、比较起来,都免不了有些像父女就是了。
慕臣尧神色平稳,眸中的警告之色也淡得几乎让人看不出来。
贺元思却是瞬间心下了然,笑容不改地侧身让开了路,“将军想必找觉空大师还有要事,晚辈便不在此挡路了。”
当下,慕臣尧自是牵着怜儿便走。
而待两人走后,贺元思却仿佛对这条通幽小径突然产生了什么恋恋不舍的情谊般,在原地又盘桓滞留了一番。
眼看着日头渐高、将至正午,贺元思方才对着幽径深处禅房的方向摇了摇头,继而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只是才走了一步,脑中却又浮现起了方才男人牵着少女的模样,紧接着则是昨日在酒楼中那几个“狐朋狗友”们所说的话——
“看来,”贺元思挑起了唇,眸中露出些微带兴味的光,“六公主这回,是真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