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柚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是。”
“嗯,那你想要什么数呢?”
花柚明白过来这是在说工资,也不敢报得太高,忙不迭,“药园那样的待遇对我来说就挺不错的了。就是您知道,僵尸做的是前期的杂活,收拾完了就得挪腾地方,在一个地方长久不得。”
“您是个好主事,我就愿意跟着您。”她上去给他斟酒,笑着奉承道,“您安排我去哪儿,我就去哪。绝不会偷懒怠工的。”
她倾身靠得近,
难得毫无防备。
花柚性情向来如此,戒心重且多疑。
平白无故得来的给予,只会让她警惕戒备,越躲越远。
得让她自己提出想要的,
拿在手里勾引着,才能让她主动地走到他的身边来。
扶岑的视线从她凝白的手腕上挪开,慢悠悠应了声好:“我这儿确实能给你提供想要的待遇。”
花柚眼睛一亮:“!”
“亲一口,一团妖气。”
他语气轻且缓,“你觉得如何?”
……
语不惊人死不休。
花柚静了静,
脑子嗡地一下,炸了。
整个人惊得唰地从位置上弹起身,朝后退了一步。
挺直背脊,板起脸,冷冷道:“我是自食其力的光荣打工人,你、你说这话是看不起谁?”
“如果你觉得冒犯,”
扶岑指尖轻抚杯沿,温声笑道,“我只是一个提议,你也可以不接受,不用惊慌。”
那语气平和,似乎没有一丝强迫的意思。
花柚表情僵了僵,一下失语了。
“倘或你觉得亲吻太过了些,”
扶岑看她神色缓和了些,无害又补了句,“抱一下也算的。”
花柚:?
她又麻了。
从头皮到脚尖,此起彼伏地麻。
当她脑子里冒出这个大大的问号,
不是自己有疑问,而是觉得扶岑这个人有问题。
她实在想不明白,好好一个大漂亮怎么会突然对她提出这种要求。
正常人会对僵尸有想法?未免太过重口了吧?
不不不,不能是这样。
从今日见面起,扶岑的情绪就不太对劲,
先是低落着,喝了酒后便开始说起胡话来。
花柚被自己的想法提醒到,
谨慎歪头仔细打量他的神情,“大人莫不是醉了?”
“你觉得我在说醉话?”
扶岑眸底水蒙蒙的,像拢了一层轻雾,眸色却清明。
花柚收回视线,干巴巴:“哈、哈哈哈倒也不是醉话,就是感觉你现在可能有点不清醒。”
扶岑摇头,浅笑着:“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的态度叫人琢磨不定,导致花柚不得不重新审读眼下这一诡异的现实——
她,一个干不拉几,身上破洞,还在漏风的小僵尸,被一颜值到达女娲毕设级别的大漂亮提议包养了。
她足足沉默了半刻钟,试图消化这些信息量。
末了,近乎崩溃地抓了下自己的头发:“不是,你图什么呀?就我这样的僵尸,你能下得去嘴?”
扶岑眉梢轻轻一挑,摆袖要站起来。
花柚秒怂,惊惶地伸出两手:“好好好!行行行!我信了我信了!”
“大人您快坐,快坐下,咱们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动嘴的……”
等人施施然重新坐下了,
花柚才大喘一口气,嘴上嘀嘀咕咕:“你这癖好可真够耸人听闻的,就,就离谱!”
她站得远,一副深受惊吓的模样。
“我不是要逼迫你,你尽管放心。你若不愿意,就当我没说过。”扶岑悠悠瞥她一眼,“再者,在鬼域种族算不得问题,只是旁的僵尸也没你这样好看的。”
感情还是新养成的癖好。
花柚脸皮再抖了抖,感觉自己可真造孽啊,变成僵尸了还祸害人!
这该死的美貌!
慢慢、慢慢地将垂落的头发挽到耳根,花柚清了清嗓子:“那、那就好。”
……
她的视线终于不再左闪右避,瞧着像是接受了现实。
扶岑轻轻一笑,也不去催促问她结果,朝人招了招手,“可以过来继续用饭了吗?这些全是你辛苦做的,别浪费了。”
那从容的劲儿,怎么看怎么像个情场老手。
花柚想了想,也对,成年人了,钻什么牛角尖。
小了,格局小了。
那只肥兔子还花了她一缕妖气呢,一口没吃多可惜。
扶岑虽然xp怪了些,但瞧着也是个谦谦君子,又不会直接把她吃了。于是慢腾腾挨过去坐下了。
……
再次对坐,气氛比起刚才要尴尬得多。
两人心照不宣地都不再提刚才的话题,扶岑并不心急,知道她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消化。
花柚排除心里种种纷扰的情绪,只有一点心思格外明确:不管怎样,这事可不能影响到她的仕途。
甭管他们能不能发展一段旷世跨种族的包养关系,至少眼下上下级的关系是板上钉钉。她赴饭局的目的是抱扶岑大腿,人做事总不能轻易忘了初心。
勉强打起精神,伸手主动去给他盛汤:“尝尝我做的蘑菇三鲜汤,蘑菇都是我亲手采摘的,可新鲜了。”
扶岑笑着应谢谢,回给她夹了块兔腿肉。
餐桌之上你来我往,看着有片刻虚假的其乐融融。
隔了一会儿,扶岑开口道:“今天东三来了一趟。”
陪领导吃饭嘛,饭桌上的话题不一定要有意义。
花柚只当是个称职的听众,让他说得开心,场面没有冷场便够了,遂附和着问:“东三是谁?”
“三日之前,给你检查过的老僵尸,绿衣。”
“哦哦哦。”
花柚明白过来,就那个绿僵尸爷爷,“他来有什么事吗?”
扶岑给她斟了杯酒:“他说了点从前的事给我听。”
这样的话句,像是倾诉的开头。
花柚瞥眼他垂下去的眼睫,依稀嗅到了瓜的芬芳,又有些恍然大悟:难怪今日见他,感觉他状态总有些怪怪的。
旧事再提,不管是好是坏,触及到了深处的记忆,总会格外影响到人的情绪。
花柚不敢瞎打听,知道太多的人命不长。
咬着唇,默默吃了口兔肉,压抑下来蠢蠢欲动的八卦之心:“哦哦,这样……”
“你不好奇是什么事吗?”
“我……能好奇嘛?”花柚嘴里塞着满满的肉,委婉拒绝道,“如果你特别想说,我是能听的。可你要想清楚,我这人口风不太紧,如果是特别劲爆的话题,我建议你不要告诉我……”
扶岑:“……”
扶岑猝不及防被逗笑了。
如画微醺的眉眼缀上一点儿笑意,刹那风华万千。
花柚看得晃了下神。
扶岑:“那还是不说了。”
花柚顿时宽心:“……哦。”
他本想问问,她可还记得闻星辞,哪怕留下一丁点浅薄的印象。
记得她曾为了这个人,远赴仙域,客死他乡。
花朝早就告诉过他,说花柚最疼的始终是闻星辞。
他从前从来不肯相信。
但时至今日,却问不出口那样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