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权不吭声,聂煜就当他默认了,身体凑过去,贴得更紧了。
霍权浑身僵硬,不敢动,也不敢把人推开,见怀里的人笑得满足,他则笑不出来,古往今来,任何奸臣的下场都不好,轻则像武安侯抄家流放,重则车裂凌迟诛九族,他成了聂凿,下场可想而知。
思忖间,耳边传来聂煜均匀的呼吸声,这些天他装睡,聂煜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夜里也不肯走,不经他允许,聂煜不敢上床,就趴着床边睡,要不是下人劝,他恐怕吃喝拉撒都在屋里。
扒开聂煜的手,将其放到里侧,他翻身朝外,他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殊不知没多久就睡了过去,再没做噩梦。
天蒙蒙亮他就醒了,老太医每天这个时辰会来诊脉,清洗过伤口后,老太医说不用缠纱布了,以免留疤,饮食需清淡,往后他不用来了,老太医长得慈眉善目,与他以往见过的冷眼相向的大夫不同,霍权发自真心的感谢他,在老太医收回手时,他感激地握住,“多谢...”
多余的话还没说出口,只见老太医惊惧激动地抽开手,温和的脸有情绪崩裂开来,“不..不用。”丢下这话,仓惶地夺门而出。
霍权的手还僵在空中,看着老太医避如蛇蝎的背影,他满脸无奈。
顶着聂凿的脸,做什么都是让人害怕的。
床上的小家伙醒了,看他意兴阑珊的样子,伸着脖子朝外瞥了眼,“爹爹不喜欢他?让冬荣杀了他便是。”
霍权:“......”
聂煜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伸了伸懒腰,随即掀开被子,小手四处摸起来,霍权被他拉回思绪,问,“你找什么?”
“爹爹,煜儿好像没尿床,你摸,褥子是干的...”聂煜为这个发现感到高兴,不放过边边角角,里里外外摸了一遍,确认过后才和霍权说,“不尿床就是大人了,爹爹,煜儿是不是能为你分忧了?”
霍权侧目,看他脸颊通红,眼睛亮晶晶的,心里却害怕起来,小小年纪,张嘴就喊杀人,长大后不得更无法无天,“煜儿...”
“嗯?”聂煜还沉浸在自己没尿床的喜悦中,并没察觉霍权言语里的害怕。
“没事。”霍权看了眼窗外天色,犹豫要不要起床,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作为聂凿活着的他,总要面对聂凿身边的人。
不过他想躲也躲不了了,今日聂府来了客人,是其他几房的老夫人。
第3章 003
霍权对聂家的事知之甚少,除了聂凿只知道聂家有个德高望重的夫子,他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为聂家族学培养出了很多栋梁之才,不乏有其他姓氏的学生慕名而来。
遐思间,走近的人突然开口,“奴才看几位老夫人来者不善,大人可要见他们?”
霍权愣住,长辈过府探望晚辈还能避而不见?
聂煜似乎很感兴趣,笑着说,“冬青,你连牛高马大的男人都不怕,还怕那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了?”
霍权:“......”
冬青愣了瞬,清着嗓子回,“几位老夫人想给大人说亲。”
聂煜噎住,小脸胀得通红,“走走走,赶紧把人轰出去。”聂煜很生气,侍从伺候他穿衣时,他浑身不舒服的扭来扭去,冬青失笑,见霍权下地,忙将拧好的面巾递过去,“大人见还是不见?”
霍权不知道聂凿没有正妻,不过想想也是,聂府真有女主人的话,聂凿受了伤,她怎么会不露面,而且他记忆里并没听说聂凿成亲的事...只是没成亲,聂煜又是哪儿来的?
想到什么,他略微同情地看了眼聂煜,难怪他变脸如此迅速,即便是聂家长子,带了庶子终究不能和嫡子相提并论。
果真戳着了聂煜痛处,他狠狠瞪了冬青一眼,扒了刚穿好的衣服,气冲冲地爬上床,掀过被子谁也不搭理了。
看不出小家伙气性大得很,霍权不敢靠近,顺势吩咐冬青动作小点,莫惊动了他,聂凿的亲儿子不好惹。
冬青笑着颔首,维持刚刚的姿势没动,霍权注意到他手里还拿着面巾,霍权心惊,想起眼前的人跟着聂凿多年,手底下不知背了多少人命,他哪儿敢让他伺候,双腿哆嗦道,“我..自己来吧。”
冬青皱下眉头,低声询问,“大人可有哪儿不适?”
语声落下,霍权双腿愈是无力地弯曲,像迫不及待地要给来人行礼。
冬青连忙眼疾手快的扶住霍权,眉头皱得更紧,“要不再请大夫来瞧瞧?”
大人从来都是英姿勃发威风凛凛,何时这般弱不禁风过,他看着别扭,却见霍权绷着唇,极其小心翼翼的说,“不..不用。”
声音在颤抖。
冬青又看了他两眼,按下心中诧异,道,“奴才服侍大人洗漱。”
“是...是。”这下,霍权竟是连拒绝都不敢了。
冬青:“......”
霍权脸上额头的伤还不能沾水,只能仰着头,他双目紧闭,大气都不敢出,当棉巾沾到脸时,脸颊不由自主地轻颤着,看他很痛苦的样子,冬青问,“伤口还疼?”
疼是不疼的,就是害怕。
霍权不答。
冬青放轻了力道。
接下来没人说话,床上的人踢了踢被子,然后掀开被子,露出点缝隙偷偷张望,霍权偏头看了眼,被子又严严实实盖住了,霍权不忍心,微张着嘴喊,“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