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沁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接茬道:大姐早年在宫外,那可是拘着养病,眼下新婚又不过一月,想来还没机会在城里好好转转。我最近倒是得了空出去过几趟,早上店铺大都不开门,中午也冷清些,晌午傍晚时分才会热闹起来,不过肯定比中元节这些节庆日子差得远了。她转头对昭华道,二姐见识过了那些盛大的场面再听这平日里的景象,只怕要觉得寡淡了。
昭沁一番话把昭华借题发挥的路彻底堵死了。林羽乔这才发现,原来昭沁也是个机灵人。这些姐妹们,不管什么能耐什么脾性,都被昭华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吧?
太妃亲切地拍了拍昭沁的手背,对张嬷嬷叹道:这些孩子们呐,也是被管束得可怜,去到城里逛逛都能当成新鲜事讲。
张嬷嬷陪着笑道:哪能和您老人家年轻的时候比。
太妃笑了笑,关心起了两人嫁到夫家后的情况。林羽乔趁着昭沁说话的功夫,留意起有些闷闷不乐的昭华。
太后的性子,看着顺眼的便是要天上的星星她也由着,看不顺眼的,诸事万般小心也要被鸡蛋里挑骨头。昭华有嫡出的身份,又有太后加持,以往在宫里是恨不能横着走。她偏又自视甚高,别人对她的忍让,都被她认为是自己地位尊贵手段高明,对她的逢迎则被她解读为是自己招人喜欢,也因此愈发目无下尘起来。如此到了今天,竟连聚光灯稍微往别人身上打一下都受不了了吗?而且她从没把太妃放在心上,今天一来挤兑打压别人一番,就觉得能得到太妃另眼相看了?
林羽乔觉得痛快,可也很快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太后离宫已经有些日子了,如今虽换了皇后掌管后宫,可昭华也没有受过什么委屈,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在太妃身上花心思了?
难道昭华想做什么事情,而且还不能让皇后知道?
林羽乔联想到那日从栖梧宫出来听到的话,心一颤:很显然她还惦念着江夏王,难道要因此有所动作?
此事说起来虽有些不可思议,但昭华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若对江夏王不死心的话,要折腾一番是很有可能的。
不行!林羽乔本能地拒绝这种可能性。在王府这两次三番的暗算虽都有惊无险,却也让人添堵,若再多一个地位旗鼓相当又对她充满敌意的昭华,日子简直没法想象。
林羽乔略一思索,寻了个机会低声嘱咐了沐桐几句。
第18章 暗斗
众人正聊在兴头上,皇后差了人来寻昭华去帮忙。待到召庆殿中遇见时,昭华已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冷着脸颓然坐在那里。
林羽乔和沐桐交换了个眼神,虽不动声色,嘴角却不由得微微扬起。关键时刻母后还是站在她这边的。林羽乔感觉到一丝暖意,不由得回忆起昭璧初次回宫时的情景。
昭璧在被一众宫人的簇拥着进了大殿,因她年幼又少见这等场面,早已是有些慌乱无主,身旁的嬷嬷低声给她一一将殿内众人的身份告知她。可她眼中却只剩了大殿正中居右端坐的红色华服妇人。
那是她日思夜想最盼望见到的母亲,终于就在眼前了。
她泪盈于睫,满心激动,一时忘乎所以,只想快快投入母亲的怀抱,从此以后她也是有母亲疼爱的孩子了
两声生硬的咳嗽。
昭璧一个激灵,这才发现自己已奔到大殿中心,一鬓发银黑相间的妇人横眉冷视,她不由得心生胆怯,不由得停下来脚步。
那是太后,是她的皇祖母,可她神色威严,丝毫不见半分欣喜怜爱,有的似乎只是嫌恶与不悦,她的声音也异常冷厉:既然回来了,就该好好教教规矩了。
皇后十分惶恐的样子,唯唯诺诺地应了。
是自己做错了事,连累了母亲吗?这一情景深深烙在昭璧的心中。从那以后,左有太后的挑剔,右有昭华的敌视和挤兑,她变得愈发沉默了,再不敢贸然表达心中的依恋。而皇后待她也只算得上是温和亲切,与对其他兄弟姐妹没甚分别。她渐渐长大,明白母后有难处,可心中仍觉有所缺失。
席间,太妃挨个向在座众人问起近况,言语之间关切异常令被问及之人都有受宠若惊之感。
若论近期大事,无外乎江夏王和昭璧公主大婚,太妃又偏爱昭璧公主,自然愿意聊起此事,于是在座众人借这机会又向二人恭贺一番。新婚生活向来是所有人热衷的话题,话匣子打开,众人言笑晏晏、推杯交盏之间,家宴就在一派和乐融融之中进行。
按照越国传统,太后整寿可办中庭大宴,皇室中人、亲王、三品以上官员和诰命入宫庆贺献礼。
朝廷以孝治天下,太妃是皇上生母,皇上授意礼部比照太后大寿仪程稍作省减,再加上太妃一贯低调不争不抢,因此寿宴虽规格略高朝臣们也不便多言。
成年皇子同朝臣及亲眷一并在晚间大宴献府礼,宫中女眷另定场合呈家礼。既是家礼,自然随意些也无妨,而太妃也有此意。因此皇后将之安排在午宴之后,如此能留出下午的时间让太妃好好歇息。
首先抬上来的是皇后准备的一座三扇沉香木嵌百宝的座屏。
沉香木名贵异常,屏风之上百宝嵌工艺更是出自早已出家的昔日名匠仰念之手,可谓稀世珍品,却偏偏是三扇的规格,名贵而不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