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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婚姻,就被她一句轻描淡写的‘命中注定’,尤其还是在这种阴差阳错下被迫结束,他不能接受。
    “那我们的十年又算什么!你我明明青梅竹马,自幼一起长大,明明所有的人,都认为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曾经的他们,也是令人艳羡祝福的一对,可为何偏偏会是这样……他们为何偏偏就是没有孩子?
    他歇斯底里道,然而最后却又转变为无尽的悲伤。
    “可为何上天却又这样对我……为何我们就是没有孩子。”
    这个孩子,明明也是他最为期待的,却从未想到哪日,竟会是以这样的身份处境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怀了别人的孩子……她怀了赵明诚的骨肉……
    当初他亲手将她送到了赵明诚手上,如今又亲眼见证了他们夫妻情浓,有了孩子。
    这算是自食恶果吗?生平第一次,他从无尽的惊恐绝望中,体会到了追悔莫及的感觉。
    他是她的真命天子,而自己只是她命中注定的一个笑话。
    命运弄人,当真是可笑。
    他突然便笑了出来,然而笑着笑着,却又一脸滚烫。
    原来痛到极致,竟是真的是会笑出眼泪的。
    他几乎快要分不清何为真实,体会到了何为醉生梦死。
    庄周梦蝶,究竟是庄周梦了蝴蝶,还是他本就只是一只蝴蝶。
    何为真实?他只知道现在的痛楚是真的,他心痛得几乎快要死去,如果现实这么痛苦,他倒更渴望这是浮生一梦。
    但他为何还会感到心痛呢?
    他该心如死灰吗?
    是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原来他的心,从未有一刻停止过爱她,不论时空,离别,年华老去。
    可惜这个道理,他始终还是明白得太迟了,直到彻底失去时,他才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心。
    他爱她,哪怕天各一方,从来就不是将她送走便能忘却。
    【是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出自佛学著作《妙色王求法偈》】
    第70章 放下       阿柔不肯跟他走,他就算……
    阿柔不肯跟他走, 他就算得到了自由,摆脱了赵明仪,又有什么幸福可言?
    更何况他们还有了孩子, 他与阿柔,也许此生缘尽, 再也没有一起感受这种天伦之乐的可能。
    天意弄人, 他痛失所爱, 一时之间, 竟对人生感到迷茫,也再没有了奋进的方向。
    他想做的一切,没有一件是圆满的,如今错失挚爱, 对家族更是再也无心承负,他想抓住一切, 可是最后他却是两手空空, 竟没有一件事做成。
    是他太贪心了吗?
    还是因为自己太无能。
    “……曾经我们也是令人艳羡的一对,只可惜没有孩子。”
    最后的最后,当所有的伤心愤怒倾涌而出,他的面容已经彻底平静,就像丢失了魂魄的人偶,目光木讷死寂, 再没有了过去明亮蓬勃的神采。
    记忆中那个神采奕奕,朝气俊朗的李游,似乎也已经彻底死在了他们一起走过的岁月里, 就像他们的婚姻,感情一样,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唐柔看着他, 心里回忆着以往的岁月,并不是没有悲伤的。
    她也曾遗憾过,叹息过,但是人还得向前看,把握自己当下的幸福。
    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错过了便是错过了,不管他有没有对不起自己,即便令人心疼,她却不能再负了赵明诚。
    过去的他们,始终还是错付了,然而人还是要鼓足勇气逆水行舟,一往无前。
    他也不该一直为情神伤,继续颓废下去,他还身负整个琅琊李氏的责任,以及他如今的家庭,仕途。
    “你还是不懂……为何我们为何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阿柔只是又叹息一声道,“或许这世上,所有悲剧的酿成,也仅仅只是因为人心二字……既然木已成舟,你已经娶了明仪公主,就该好好待她,收心好好过日子吧,至少要对得起家人,不负家族使命,承担起琅琊李氏,至于孩子,以后总会有的。”
    若当初他们能够多一点信任,坚守自己的心,或许也不会失败于这场人生的考验。
    但人总是要长大的,一次婚姻的失败,不该以整个人生做代价。
    她想李游一时之间尚还走不出来,等静下心回归家庭后,总会想明白的。
    “表哥,如今我们都已经有了各自的家庭,以后还是不要再有交集了,这次相聚,便当是最后的告别吧,不管赵明仪当初怎么费尽心机,也都是源于她对你的爱,或许她比我更适合你,更能全心全意地爱你,就像我回头看到了陛下的好一样,就算你反感她,最起码也再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尝试与她做一对和美夫妻吧。”
    阿柔只是又目光怜悯道,“这也算是我对你最后的道别吧,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余生你我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她也言尽于此,只是最后又看了一眼他惨白的脸,月光下,夜风吹拂了他的广袖衣带,发丝飞舞,那脆弱单薄的身躯,仿佛就要随风翩然而去。
    而她也只是忍痛狠心地默自转身。
    然而还未等她迈步离去,便又被身后人急急抓住了小臂。
    “阿柔,你别走!”
    他只是又急忙去到了她的跟前,握住了她的肩膀,看着她缓缓摇头,目光近乎绝望地流泪道,“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唐柔未说话,只是又静静掰开了他的指尖,他的手掌顿时便从她微凉的衣袖上划落下来。
    他目光愣愣地看着她与自己形同陌路,只是面容安静地转身离开,不带丝毫感情,渐渐地越行越远……他凉寒的心也顿时感到空落落的,如同缺口,丢失了自己一部分魂魄。
    微凉的夜风吹拂她的脸,连心里竟也感觉到了一丝寒冷,她尽量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不再去想他最后的面容,即便心里百感交集,记忆的碎片不断闪现在脑海中,全是他们一起走过的点滴岁月。
    她希望自己的脚步慢点,再慢点,可是却还是渐渐走向前方那人,直至他近在眼前。
    他就像是拯救指引自己命途的一抹明光,是她以后生命的寄托希望,只要看着她,她的心就能神奇地慢慢平静下来,获得安宁的救赎。
    她想这就是她想要的爱与幸福,是治愈,而不是伤害。
    曾经她与李游的那段苦涩的婚姻,令彼此间痛苦,折磨他也折磨自己,但她想与照哥哥在一起,一定不会重蹈覆辙,再有以往的悲剧。
    “怎么样?!你们谈过了吗?”
    见她过来后,他不禁又拉了她的手,目光急切而明亮,只是匆匆询问她道。
    “他没有对你纠缠不休吧?”
    他观察着她的脸色,只是又小心翼翼地疑虑道。
    阿柔只是摇摇头,面上浅笑道,“没有……我跟他已经讲清楚了,虽然眼下他的心情不好,但总有一天会想开的。”
    “……”
    “或许终有一日,他会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赵明诚原本顾虑的面上,在听完她的话后,不禁又缓缓露出一抹淡笑,只道,“也是,他也不像那种遇事便一蹶不振的人,而且我相信你。”
    他眼眸深邃地望着她道,阿柔触及他深情温柔的信任目光,不禁又有些脸红道,“你……相信我什么呀?”
    “自然是相信阿柔不会被前夫拐跑,对朕始乱终弃,要知道朕的第一次可是给了你,你可要对我负责才行。”
    他只是又微笑道,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着这种羞人的话
    “你!陛下怎么如此不害臊呢?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话,真是羞死人了!”
    阿柔只又攥了衣裙跺脚道,一脸的羞赧,他一副不知羞的模样,而她却是没有他的厚脸皮,在一起越久,她发现赵明诚其实与她在私下里时没皮没脸,情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连脸都不带红的,哪有曾经刚认识时不染世俗的清纯模样?反倒是她常被他羞人的话臊得脸红心跳,恨不得找个地缝直接钻入藏起来。
    赵明诚却只是又目光珍惜地握住她的双手,温声道,“阿柔,朕要你陪朕一辈子,永远都不分开。”
    “都有宝宝了,我还能跑哪去?总不能叫孩子一出生就没爹吧?皇帝的孩子也没男人敢给他当爹,就算表哥不在意,愿意接受他,那对他也不公平。”
    阿柔只是又闷声嘀咕道,然而声音中却没有嗔怪遗憾,有丝毫的抱怨,反而还有些许甜蜜幸福。
    她只又佯装着摇摇头,继续叹了口气道,“唉,我这辈子,算是栽了进去,被你们父子俩彻底套牢在皇宫里了。”
    第71章 刘太后       赵明诚听罢,眸里却只……
    赵明诚听罢, 眸里却只一片缱绻眷恋的幸福。
    “刚才耽搁了些时辰,好在你过来的及时,朕想昙花也快开了, 不然你这次又该抱憾回去。”
    他却只是又温柔道,“沈园的昙花要开了, 随朕一块儿去看吧?”
    哪料唐柔却是又温婉一笑, 只是又摇摇头。
    “不必了, 我已经没有了遗憾, 以后更不需要过来沈园看花。”
    她握着他的掌心,眸里闪着幸福的光,只道,“我需要的, 已经就在我的身边,永远也不会再弄丢他了。”
    她想要的, 也唯有面前的陛下而已, 能够与他相守一生,她这辈子已然知足了,与李游的心结也已经解开,刚才那一面,她已经彻底放下过去的一切,跟曾经说再见, 再也没有所谓的遗憾。
    沈园她已经没有再来的必要了,以后她更不必艳羡执着于观赏别人的昙花,因为她已经拥有了这世上最美丽的一片昙花。
    这是只属于她和照哥哥的, 心田中开出的最美的花。
    “陛下,咱们回家吧,既然有了花房, 那以后每年阿柔都会陪你在宫里看昙花。”
    她只是又对他甜声道,赵明诚目光一愣,随即便又露出欣慰幸福的暖光。
    “嗯。”
    他点点头,只是又看着她柔声道,“那我们便回家吧。”
    他珍惜地紧紧牵着她的手,“朕也再不会将阿柔弄丢了。”
    阿柔只感觉心里流过暖流,两人相视一笑,却并没有再说话,这些时日的相处,他们心中早就已经有了不必言说的默契。
    两人携手离开了沈园,即便没有如愿看到那绽放的昙花,也还是心满意足地欢喜离去。
    但他想那花已经不重要了,即便是对于阿柔来说。
    ……
    李游默自在沈园站了许久,直到那昙花已经开过,直到园林里的人陆陆续续地离开……直到萧瑟的凉风吹拂他冰冷的脸,他才渐渐后知后觉,发现原来只剩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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