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柳母处回来的柳慕仪左手托脸,静静思考刚刚在柳母苑中的一番话。
柳母通知柳慕仪去她的苑里,无非就是为了与李世子的婚事,这纸婚约是柳家还没有逐渐落魄,李府也并非丞相之位就订下的。
按理说,以丞相府如今的权力想要摆脱这场利大于弊的婚约,是轻而易举之事,但是李棋桓却坚决按下了这门婚事,不日将于柳慕仪及笄后举行。
皇宫之中的风云正在搅动,想来这场婚事应该成不了,她也没有告诉阿浥的打算,怕他多想,一点关于她的小事就委屈的不行,更别说这种有关她的婚姻之事了。
柳慕仪隔着房间窗台望向园里种的各种花树,开的最灿烂的梨花迷蒙在一片雾霭中,梨花榆火正紧紧催着寒食节前后的细雨,该是出去走走了。
寒食节前后,蓝灰色的苍穹总是被浅浅的乌云盖住,遮住本来的颜色,显示出不同的面貌。
柳慕仪带着柳浥前往西泠郊区的墓地,祭拜她的祖母以及阿浥的师傅,两人老人的墓碑相隔不远,抬头便可以望见的距离。
阿浥的师傅萧尧年轻时也是一名出色的剑客,江湖上关于他的传说很多,最有名的是和当时风头正盛的柳家千金的一场风言情事,可惜的是最后以悲剧收场。
那位柳家千金就是柳慕仪的祖母,她儿时去祖母的宅子里玩,常会看见那位剑客与祖母谈天聊心,表面上看起来异常的和谐,暗中却有许多当时的她并不明白的辛酸无奈。
她在祖母那儿学习制毒解毒时,阿浥一直跟在她身边,她就去求了祖母,让萧剑客做柳浥的师傅,萧尧看柳浥体格不错,也就每日教他,几乎是把自己的毕生所学毫无保留的都传授给了柳浥。
他们往年这个时候都会趁着给祖母祭拜之时,出府给萧剑客祭拜,两人当年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他是柳府上下视为耻辱的人。
但今年祭拜他们遇见了一个柳慕仪想不到的人。
“真是凑巧,在这儿碰见二位。”卫旭举着竹伞拱手而立,态度谦和。
“卫小将军也认识这位剑客?”柳慕仪瞥了一眼放在墓碑前的祭品和香火,询问道。
“家父年轻的时候与这位剑客交好,以前在外行军打仗,没有机会来此祭拜,如今回朝理应来此,只是家父战中负伤,就由晚辈代劳了。”卫旭很是敏锐的捕捉到了柳慕仪口中的‘也’,心下了然。
柳慕仪听闻点点头,前阵子云廷朝才刚结束与契丹的战争,想必卫家也损失惨重,却还是不忘前情,属实佩服。
“卫小将军既是性情中人,也同样铁骨铮铮,在外浴血厮杀保家卫国,令小女子心生敬意。”柳慕仪客套道。
“多谢,不知二位与萧前辈是何关系?”
卫旭分明问的是两个人,站在柳慕仪身后的柳浥却只是不动,没有回应,只专注给柳慕仪打伞,雨水落湿了半个肩膀。
“萧前辈是阿浥的师傅,柳府也与萧前辈有过不解之缘。”柳慕仪知道阿浥不爱应付这些,自然的替他回答了。
卫旭根据柳浥的武功和二人之前的回答已经猜了个大半,现在听见答案也没有太过于惊讶。
“难怪柳侍卫剑术如此惊人,实在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卫旭抱拳向柳浥示意,并不介意他的冷漠态度。
“我更擅长的是刀。”一直沉默的柳浥突然开口,令两人都有些惊讶。
柳浥确实更加擅长的刀,只不过他的配刀是柳慕仪所赠,他怕弄脏,平日里不爱用它杀人,那把佩刀的刀刃倒是磨得澄亮,看得出来主人的用心爱护。
“那改日有机会一定向你请教几番。”
与卫旭告别之后的柳慕仪和柳浥烧香祭拜完后,也准备回去。
雨渐渐大了,噼里啪啦打在青石板路上,响声碎了一片。
柳浥几乎把柳慕仪半抱在怀中,不让她被乱飘的细雨溅到,柳慕仪却无所谓,偶尔还伸出手去接冰冷的雨滴,被柳浥又把嫩白的手拉回来。
“阿浥刚才怎么突然根卫将军说那句话?”柳慕仪坏心眼儿地把手掌上的雨水擦在他衣服上,随意问道。
“没什么。”柳浥抿了抿唇角。
“嗯?”柳慕仪仰头看向他,只能看见白皙的下巴。
“我也很厉害的…”柳浥只能小声说。
柳慕仪听见这话,愣了一会,才回味过来是什么意思。
“阿浥当然最厉害啦。”柳慕仪笑道。
“嗯…”少年耳尖不期然间变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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