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麦剥了一颗,趁她说话塞她嘴里,“妈,爸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怎么晓得。”张秀红想了想,突然倒抽冷气,叫了声:“糟糕。”
姐弟三个齐齐歪着脑袋看她。
“我倒忘了你们爸那张破嘴。”张秀红面露忧色,“别真把你们奶气出事来。”
刘小麦:“……”
万万没想到,刘老太是被妇联的李主任亲自送回来的。
“你瞧瞧,你们老刘家儿孙满堂多热闹啊,要是齐心协力能干多少大事。有这样大的一家子,刘婶你功不可没,人要惜福不生歪心,才能长长久久。”
李主任站在院子里指点刘家挥斥方遒。
“是是是,您说得都对。”刘老太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语气里没一点刻薄。
躲在屋里偷看的老刘家上下都惊呆了!
这还是妈吗?这还是奶吗?
等到刘老太送走李主任,除了二房,老刘家所有的人都从屋子里窜出来。
刘小勇一马当先冲在前面,“奶,奶!李主任怎么到我家来了?奶,你是不是要去妇联干活了!”
然而等刘老太一转身,看到她黑漆漆的那张脸,刘小勇满肚子的话突然卡壳了。
妈哟,奶又回来了!奶果然没有变!
向来备受宠爱的大孙子此时也得不到刘老太一个好眼神了。
刘老太虎视眈眈一圈,没找到张秀红的影子,终究是按捺住了脾气,不情不愿道:“老大媳妇,你来烧晚饭。”
三房屋里张秀红把耳朵从窗边收回来,教育刘小麦,“你刚才要是出去,现在烧火的就是你。”
刘小麦坐在瘸了一条腿的小板凳上歪来歪去:“妈,我爸怎地还没家来?”
张秀红同志心宽的很,“你奶都没事了,你爸肯定没事。”
刘小麦:“……”她就喜欢她妈这种迷之自信!
她坐在歪凳子上愁云惨淡的,“好累好累。”
在这个年代,像她这个年纪的乡下小女孩都是不停地做家务、带小孩、去地里干活。
可刘小麦不愿意。
怎么样才能摆脱这种生活呢?
她挖了一天野菜,手疼腰也疼。苍了个天啦,她怎么就穿到这里来了,还连个金手指都都没有!
“你还喊累!”张秀红同志还嘲笑她,“要不是我拦着,你奶就要叫你下田了,怎就有她那种黑了心肝的人?”
刘小麦听了这话就捂住心口窝,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刘老太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对着二房横挑鼻子竖挑眼。前几日刘小麦发热了,在家躺了两天,刘老太就骂骂咧咧她这个丫头片子什么事不做,以后去婆家肯定是个万人嫌。为了改造刘小麦,她必须下地!
张秀红顿时就不高兴了。
现在可是春种,插秧多累人啊,小孩子的腰还没长好呢,这样折腾怎么行?
再加上刘老太天天念叨怎么伺候老三一家,张秀红气不过,于是在今天上工的时候驾轻就熟演了这一出,准备在家也歇几天。
工分也不挣了,累死累活粮又到不了他们二房嘴里,这一天天的就指望刘老太手缝里漏点吃的给他们。
老刘家的饭好的时候,张秀红一闻到那个味儿就带着小麦几个走出去了,堂而皇之地在桌子边一坐。
她抢在刘老太发威前开腔:“妈,你有红糖吗?我这个脑子嗡嗡的,眼前又发黑,不喝点糖水明儿怎爬起来上工哦。”
刘老太哟一声,嘲讽地看着她:“得了富贵病啦,还要红糖!我橱柜里那点红糖不都被你偷了吗?”
“妈又冤枉好人。”张秀红唉声叹气地按着脑袋,“算了算了,我听妈的,明个不去上工了,在家好好歇歇。”
刘老太:“?”
听个屁听她的!
刘老太正捏着饭勺,准备对准张秀红的脑门来一下,叫她真的脑子嗡嗡的眼前黑黑的。但想起到今天在妇联办公室灌白开水灌倒天黑的经历……刘老太的饭勺被重重地插到了饭里。
奶究竟变没变?
眼巴巴的刘小勇都疑惑了。
刘老太黑着脸开始分饭。这种大事在老刘家只有刘老太能做,分饭的勺子和厨房的钥匙一样,都是她在老刘家绝对地位的体现。
饭就是食之无味还割嘴的野菜糊糊,野菜就是刘小麦今天刚挖的,毫无吸引力。
老刘家的晚饭,不是野菜糊、就是玉米糊、红薯糊,也有可能晚上这顿直接没了。
刘小麦在这方面已经适应了。一分到饭就吃,有的吃已经不错了。
可有人耐不住了,她大婶笑眯眯道:“小麦蛮能干的,野菜挖了这么多,要是下田了,肯定也是一把好手。”
她刚刚才反应过来,张秀红也不下田就意味着她老刘家又要养一个闲人了!
这可不行,她大房凭啥给底下小的做牛做马。张秀红想躲懒,可以啊,她女儿就下地去。
刘小麦不敢当:“婶,我都是跟小勇学的。小勇可能干了,捉知了摸鸟蛋没有他不会的。”
正在大口大口喝糊糊的刘小勇顿时喜形于色:“姐,你讲的都对!”虽然他不记得自己教过姐挖野菜,但他确实又会捉知了又会摸鸟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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