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的手指敲击了几下键盘,男人抬起头来,温声问道:“有什么事吗?”
那秘书红了红脸:“是这样的,晋副总,薄总刚刚给了我一张名片,指明要接受一个记者的采访,我觉得奇怪,就先拿给您看看。”
小小的名片被放在桌面上,晋烯低头凝视着上面的名字,他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那烫金的字体,抬头笑了笑:“按照薄总的吩咐去做吧。”
眼见秘书转身要离开,他扶了扶眼镜,若有所思的把人又叫住,淡淡道:“明天你可能会失业,但你对我还算忠心,我可以帮你安排一份新的工作。”
…
第二天上午八点整,电梯‘叮’一声打开,一位踩着高跟鞋,妆容精致的女子从朴素的秘书们中穿过,径直来到了秘书台前。
“薄总,殷记者来了。”秦秘书小心翼翼的通报。
“让她进来。”低沉的男声响起。
殷顾向旁边的秘书点头致谢,神情淡漠走上前来,她的手掌很白皙,与深色的门把手形成鲜明的对比,‘咔哒’一声,门开了。
薄行简此时正坐在办公椅上,俯瞰着二十层之下熙熙攘攘的街道,车辆渺小如玩具模型,行人更是看不清楚,而他就像是在玩一个微缩游戏般,莫名有了种主宰者的错觉。
女人进来时,他刚好转头,目光一寸寸从那白皙笔直的双腿上掠上去,而后停留在她姣好的面容上,最后对上那双冷静沉着的黑眸。
回忆一点点翻涌起来,他眯起眼睛,下意识用手掌虚空挡住她额头的上半部分,漫不经心的回想片刻,终于在脑海中搜寻出一个齐刘海朴素女生的样子。
“殷顾?”前半生中有很多女生路过,所以他并不觉得自己费了些时间才认出她的这件事,有什么过错。
甚至还觉得这是一种恩赐:“你变了很多。”
转头看了眼守在门边的秘书,殷顾若有所思收回视线,她打开手中的录音笔,轻轻放置在桌面上,自己则在椅子上坐下:“请问薄总,现在可以正式开始采访了吗?”
“好啊。”薄行简也正色了些,倒想看看她会以什么样的口吻问出那些犀利的问题。
但,开头的问题就不是他所预期的那样,殷顾完全更改了采访提纲,这一次她的问题专业度极高,虽然偶尔涉及隐私,却也一笔带过,整体来说就是一场高质量的企业访谈。
虽然犀利的提问更容易搏版面,但对于一个新人记者来说,体现出稳扎稳打的基本素养才最重要。
她下了一盘险棋,脸上的神情却很镇定,心理素质着实不错。
答应的事情自然不能反悔,薄行简挑挑眉,一边观察着女人的神色,一边慢条斯理的回答完全部问题,又目送着她十分有礼貌的起身告辞。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主动和他攀谈过往事,仿佛此前根本就不认识他似的,他笑了一声,倒也没多在意,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旧人罢了。
…
薄行简是在下午忽然想明白的。
刚刚和M国的分公司开完视频会议,他在靠在椅背上喝着咖啡,眼睛无意识的盯着透明玻璃墙外来来往往的秘书,忽然就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找这么多相同类型的年轻秘书。
因为若干年前,殷顾也是这个样子的。
很神奇的就是,他虽然将她这个人忘得干干净净,却又把无数她的‘替身’集邮似的在身边攒着,这一切都是靠潜意识来完成的。
而现在他的脑海里,女人的形象已然更新换代,她变成了顺滑长发的都市女郎,唇色稍淡,紧身的西服套装里面,白色衬衫扣紧了每一个扣子,严肃,俏皮,并且不再朴素。
于是这些来来往往的朴素秘书都开始变得索然无味,甚至带了一丢丢的土气,他皱皱眉,内心涌起强烈的好奇。
不远处浅色的沙发上,一条浅咖色丝巾静静地躺在那里,上面的花纹繁复,正是她上午挽在包带上的那一条。
薄行简走过去,弯腰将那丝巾拿起来,指尖在那光滑的料子上捻了捻,抬手打了个内线的电话,不一会儿就有人走进来。
“帮我查一个人的住址,查到后马上发给我,然后通知顶楼的所有秘书,包括你在内,明天去财务部领工资和失业补偿,以后就不要来了。”
他对着他那齐刘海儿的俄罗斯套娃秘书吩咐道。
…
很普通的高层住宅楼,抬眼望去,密密麻麻的窗户堆积在一起,像是一只只闪着光的妖怪眼睛。
夜幕已然降临,薄行简是抱着解谜的心情来到这里的,他先在车里抽了一支烟,才让司机在楼下等着,自己走入一栋楼,按了十二层的电梯。
1234户的门前挂着个小小的机器猫挂件,他盯了几秒后,按响门铃,约莫三四声过后,就有人应答:“来了来了。”
女人声音温润,拖鞋踩着地板噼噼叭叭直响,随即那扇门就被打开了,殷顾围着一条白色的浴巾,黑发高高盘在头顶,水珠一滴滴顺着锁骨留下。
而她的肤色白皙,身姿又是极窈窕的,紧裹的浴袍勾勒出曲线,像是一只化形成功的花妖,一举一动勾人心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