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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闭紧嘴巴,停了那么几分钟,巧云终究还是跪地哭诉道:
    “大少爷,他们一再叮嘱,对于夫人的死因,不许对大少爷您胡说。宋妈已经被他们给活活的打死了。可是,巧云若是惜命不说的话,夫人岂不是枉送了一条性命了么。这天上地下,谁又肯去替咱家的夫人去伸冤报仇??”
    哦?娘的死,果真是有冤屈么?
    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害死了他的娘亲?
    独孤坚双目圆睁,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释放出一股淡淡的强者威压:
    “巧云,你家大少爷在这里,你放心,这府里,估计沒人敢动你半分的。来,你倒是详细的说说看,夫人她到底又是怎么死的。”
    ??
    等巧云抖索索的复述完当日所发生的一切,抬头再看时,这才发现,她家那个愤怒的大少爷,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静悄悄的独自走开了。灵堂内,只余下吴氏的那只漆黑高大的灵柩,以及一屋子的目瞪口呆的守灵人。
    “巧云啊,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叫你莫说莫说,你愣就是不听。这下子好了吧?大少爷铁定的去找二少爷寻仇去了。今儿啊,无论是大少爷杀了二少爷,还是二少爷直接反杀干掉了大少爷,这兄弟两个,要么是两败俱伤,要么是两选其一,总是不会落下什么好下场的。巧云哪,你就等着咱们相爷大怒,一气杀干净府里的所有下人吧。咱们这些人,有可能会都像你家夫人一样,葬送在某人说什么都守不住的一张破嘴上啰。唉。”
    一旁,福管家皱着眉,焦虑万分痛心疾首的再三絮叨道。
    “这样子,我至多像宋妈一样,最后是一个死罢。可是,不说,巧云又怎么对得起枉死的夫人。”
    咬了咬下唇,巧云倔强的说道。
    “哎哟,我的个小姑奶奶呦,你倒是不怕死,你倒是高风亮节了,可是,何苦又要拉上我们这一大群人做垫背哟。这一个个的,不说话别人能把你当哑巴么,嘴巴都像只刀子似的,只管去到处的乱戳,唉……”
    在原地捶胸顿足一番,福管家急得,简直都快要哭了。
    ??
    刹那间,独孤坚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理智自持一般,僵僵木木的径直往相府外走去。
    疑惑了这么多天,反复推敲了这么长时间,到最后,原来是他,居然又是他。
    这么些年了,怎么也避不开甩不掉无处不在的他。
    扪心自问,这么些年了,在年幼的自己被逼着拚命的修炼的时侯,在年少的自己被一个又一个的任务压得喘不过气来不得不负重前行的时候,可曾有一刻嫉妒过他?
    反复的自查过再三,独孤坚可以很负责任的回答一一一并没有。
    一次都没有。
    在独孤坚每天都忙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绞尽脑汁去应对一切的时候,他其实完全没有这个时间和精力去嫉妒独孤涣。
    每一天,他活得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被迫的不停的转着圈的小白鼠,而独孤涣,却享受到了不必拿血汗去换的现成的红利。
    即便是这样,独孤涣怎么能还有着这么大的怨气?!
    他独孤坚素来对他独孤涣的忍让,难道还算少吗?!他独孤涣又凭什么总有着这样那样的怨气!真当天底下的所有人,都该当把他给捧在手心里惯着让着么!
    即使是有怨气,直接的冲着独孤坚本人来好了,当面锣,对面鼓,实在还是不服气,大可以打上一架凭实力说话凭各自的本事定一个输赢也好呀。
    可是,为什么要趁他出去出生入死的拚命的时候,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向了他的娘。
    这个世上,他顶顶在意的娘。
    飞身跳上门前拴着的那匹骏马,满脸泪水的独孤坚,一夹马腹,飞快的朝着王宫那边疾驰而去!
    管他什么国主不国主,管他什么弟弟不弟弟,独孤坚就想亲自的问他一声:
    独孤涣,你到底是不是人!
    ??
    那座本就人气不是很高的王宫,那个原先被孟旭据守了数十年的旧王宫,看上去,似乎又更显得萧条了不少。
    怨气冲天的独孤坚下了马,拔出护身宝剑,径直的往王宫内闯去。
    那些负责看守宫门的护卫们,很多人都认识独孤坚,都深知他身具的实力,眼见着独孤坚杀气腾腾的往里走,都纷纷的自觉的让出一条路来,不敢轻易的去触碰其锋锐。
    吴氏无端丧生,独孤涣大闹法场,以及独孤涣荣任国主,这些升斗小民们最津津乐道的权贵秘闻国家大事,早己经像是吹过整片森林的风一般,毫无遗漏的传到了这个大都城里的所有人的耳朵里,几乎是所有人,都了解了整件事的始末。
    只不过,独孤坚是最后知道的那一个而已。
    如今,看着独孤坚杀气腾腾的持剑而来,所有人,即刻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眼见着新的爆炸性新闻又即将是闪亮登场,那些守门的当值的侍卫们,都纷纷的深恨,深恨人在岗上不得自由,不能自由的甩了手中的兵器跟过去看一场天大的热闹,又哪里还会拦他!
    所以,一辆老旧的宫车飞驰出宫门,没有谁谁的上前盘问。
    独孤坚手执利刃义无反顾长驱直入的直接闯宫,也没有半个人上前拦阻。
    凭着独孤丞相的关系,独孤坚从小就是这王宫里的常客。所以,大到国主的寝宫书房,小到侍卫宫人们的住处,独孤坚无一处不是熟谙于心。
    在内院里找了一大圈,没遇见独孤涣那个混蛋,独孤坚就径直的去了御书房。
    这宫里的内院既然都已经找遍了,那家伙不在御书房,还能去哪里?!
    怒气冲冲的推开门,独孤坚很有些意外的发现,端坐在御书房内的,并不是独孤涣那个家伙,而是满面愁容的独孤丞相。
    “他呢?”
    摆了摆手中长剑,直直的盯着独孤丞相,独孤坚毫不客气的问道。
    独孤丞相叹息了一声,婉言相劝道:
    “坚儿啊,你发这么大的火,又何必呢。兄弟阋墙,惹天下人嘲笑看咱家的笑话,又是何苦呢。这逝者己去,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的活下去哇。你们兄弟两个??”
    听他这么一说,独孤坚心头的火气,又腾然而起。
    “大道理谁不会说,就不晓得,谁又肯站出来,为我那枉死的可怜的娘说上一句公道话!父相号称公平公允了一世,只怕也是不能的!怎么,统共就剩了坚儿一人为她求一个公道,父相居然也不应允吗?娘生前说得果然不错,父相到底还是多疼那个王翠花多一些的!”
    “坚儿,深院里的妇人们的话,又如何能完全的听得!一件事,你总要拿自己的心去判断,如何又能听信那些人的一面之辞!为父苦心栽培了你这么多年,你竟连这么一点简单的判断认知都没有了么?”
    瞬间回头,独孤坚的眼中几欲喷火:
    “我只知道,我的娘亲,就这么无缘无故的没了,却没有人肯站出来,替她说哪怕是一句半句的公道话。我只知道,从小,唯一肯护着我心疼我的,是我那可怜的不被人看重的娘。如今,她都己经不在了,您就连替她叫屈喊冤的机会都不肯留给坚儿么?父相,您未免也太狠心了!”
    强忍着一眶泪水,独孤坚转身欲走,却听见独孤丞相在身后满是倦意的说道:
    “你这么急急忙忙的,是想要去找涣儿么?不必找了,他己经走了。”
    “走了?去哪里了?!”
    独孤坚猛然回头,怒目圆睁的切齿问道。
    “早间,他听说你回来了,自知理亏,就带着王翠花,偷偷的跑了。这一会,还不知道去哪个地方蹲着避祸去了呢。你呢,也别那么生气,他好像也留了东西给你。”
    “谁稀罕他留的什么鬼东西!”
    独孤坚怒意未消的恨恨的说道。
    “你这会横坚也是铁定的找不到他了,何不就看看,看看他到底说了些啥呢?”
    独孤丞相似乎是一下子就失却了昔日的犀利的暴脾气,苦口婆心的再三劝说道。
    想了想,独孤坚还是悻悻的转过身来,一把抽走了桌上那张写满了字的绢纸。
    独孤涣那个比较特别的瘦金体的字体,一下子跃入了独孤坚的眼帘:
    独孤坚:我知道,你此刻一定是非常非常的恨我,恨我动手杀了你娘。你恨我,我不怪你,因为不管怎样,你待我到底还算是不错,从小到大,我至多是嫉妒你,也从没有恨过你。
    可是,你想像不到,那个宋妈以及你娘,对王翠花的态度到底有多狠毒!在她们眼里,我和娘是可以随意轻贱辱骂的猪狗,很抱歉,猪狗也有猪狗的脾气,然后,猪狗奋起反击了,就有了现在的结果。辱母杀人不知道是否犯法,在我眼里,它是合理不合法的。
    为救想替我去死的王翠花,我居然阴差阳错的当上了国主。能抢在你前面过一把国主的瘾,我也真的很开心。可我知道,我分明不是做国主的料,这个位置,其实早该就是你的,你们只是暂时没有行动而己,对不?现在,我把这个位置还给你了,所有的相关文书,我统统的都留在桌子上。怎么样,好梦成真,你和爹开心吗?
    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在这里的生活,王翠花也是。当然,也是因为要保命的原因,我也只能带着王翠花逃了。没有我们这对处处惹人嫌弃的母子在这里,希望你们处处安好。独孤涣敬上。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独孤坚漠然的把那张绢纸扔到桌案上,转身欲走。
    “怎么,看了这个,你还是那般的想要杀了他吗?”
    身后的独孤丞相淡漠的问道。
    “即便是不杀他,我也要狠抽他二百鞭子,然后,把他关起来,小黑屋,关上他一辈子,让他这一辈子都没人关心没人疼!”
    用力的咬着后槽牙,独孤坚一字一句的恨声说道。
    “你想怎么样,那终究是你自己的事,我想我也管不了你。我们俩个父子一场,在有些事件的看法上,终究有那么几分的不同的。”
    独孤丞相立起身,正色说道:
    “只是,眼下,你还不能走。独孤涣一意孤行搞下的烂摊子,总要有人出面来收拾干净,你总不能全推给己经失去一臂的我吧?”
    “国不可一日无君。他跑了,丢下的这个臭包袱你必须替他接着。不然,咱独孤家的父子三人,在天下人眼里,又成了什么样的人了?所谓一破一立,总不能个个都是一门心思忙着去破坏的那个。坚儿,要说治理天下,你绝对是能行的。只要是天下在手,将来你想去做什么,还不能够做成呢?你说是不是,坚儿?”
    “可我眼下没别的什么想做的事,就想抓住他,好好的惩治他!”
    独孤坚依旧有些不服气的低吼道。
    “哦?单就想做成这件事么?”
    独孤丞相不为所动,继续的平静的说道:
    “那上官姑娘呢?你只管像个孩子似的在外面飘着,你又让人家上官姑娘怎样看你?据我所知,人家上官姑娘现下好歹还是个国主呢。没有一个相当的身份你将来又凭什么去娶她?”
    见他提起上官琼,独孤坚的情绪总算是平稳了一些。
    想了想,独孤坚还是低声的咕哝道:
    “反正,不管怎样,这里,还是必须是由你暂管的。我可不想呆在这个伤心地,我还想带兵出去,把这个大陆上的所有大国小城统统的都给端了,收了,让那小子连个可以藏身的兔子窝都没有,我倒要看看,看他们两个能藏到哪里去,我非要抓他们回来,让他乖乖的接受惩罚!”
    “你说的这个,也不是不行的。”
    独孤丞相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继续的循循善诱道:
    “这样吧,你接了这个国主之位,我预备再拚上十年,做你的丞相,替你打理国事,你只管去干你想要干成的事。十年之后,不管成与不成,为父都要退下来休息了,所有的事你自己去管。只是,眼下,咱们还是先让你娘入土为安吧。有了你这个当国主的儿子,你娘走得应该也能心安一些了。你说,是不是?”
    眼中滚下两行热泪,独孤坚默默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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