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儿心情好,不跟你斗嘴!”谷雨擦了擦嘴,又转过头奉承我妈:“干妈,还是您手艺好,上回我让我妈给我炖,怎么样做不出来您这味儿!”
亲妈听得也欢喜:“喜欢就过来吃,就在隔壁楼,又离得不远!”
谷雨跟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我晚上还得去趟奶奶家,就不多陪您了,先走了,我回头再过来看您啊!”
亲妈千般不舍地送走了谷雨,我刚得着闲还没看够两分钟电视,她又想起来给谷雨妈妈准备的药膳忘了让谷雨捎回去,便急急忙忙地催促我去跑腿。
“妈,我觉得您这哪是认了个干儿子啊,你这分明是给自己找了个小老伴,每天伺候吃伺候喝不说,还捎带手得伺候着公公婆婆,我看您对您亲老伴亲闺女都没这么上心过。”
我妈使劲拧了我一下:“你怎么这么贫啊!我明天就该跟你爸去香港旅游了,今天不送过去就没法吃了!再说你今天小时候要不是你孙阿姨谷叔叔照看着你,你早就没命了,我这还不是报人家的恩啊!我这是因为谁啊!你这孩子怎么那么没良心啊!”
我趁着她喘气准备数落下一句的时候急忙拎着装药膳的保温瓶逃了出来。
我小的时候家住在胡同里,那时候还没拆迁,谷叔叔家就在我家隔壁。
谷雨上学后被送到了海淀名校,养在了姥姥家,孙阿姨把多余的母爱就匀给了我。有一次我发烧,爸妈赶巧上晚班不在家,是孙阿姨带着我去的医院,谷叔叔又是医生,他对我爸妈说了那句千古名句:倘若再多耽误会儿,可能人就烧傻了。
就因为这句话,本来单纯的邻里友爱就上升到了救命恩人的高度,我妈本着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对谷雨母爱泛滥到能淹死他的地步。
因为出来的急,我忘了穿外套。初秋的夜晚凉意袭人,我穿着薄短袖哆哆嗦嗦地出了楼道,幸而谷雨下楼之后也没急着回家,正在楼门口抽烟,我便又哆哆嗦嗦地走过去把保温瓶递给他。
“你怎么出来了?”他见我一愣。
“小区是你们家开的啊,我怎么就不能出来了!”我没好气地回,“拿着,我妈给你妈的。”
“白羽,咱俩得好好谈谈了,你对我这态度有问题啊!”他眯着眼弯下腰,视线水平地盯着我。
“我冷着呢,赶紧拿着,别耽误我看电视剧!”我急躁地回答,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谷雨还是不接保温瓶,倒是不紧不慢地把外套脱下,然后披到我肩膀上:“这回暖和了吧?来,咱们谈谈你的态度问题。”说罢便拉我到路椅坐下。
“放着女朋友不追回来,你现在是有闲情逸致讨论我态度问题的时候吗?”我反问。
“嗯,”他笑着点头,态度认真恳切,“我和她彻底结束了。”
“怎么?追不回来了?”
他回答得真诚又坦然:“放弃了,我也没那么喜欢她,只不过是跟自己的自尊心过不去而已。”
我不屑撇嘴道:“哟,你什么时候还长自尊心了?”
他被我逗笑,顺手把烟头掐掉,扔到了垃圾箱中,问道:“白羽,在你心里,我是不是特别不正经啊?”
我深深地点了头。
他又问:“你没意识到过,我也算是大多数女青年眼里的肥肉吗?”
这点……的确意识到过。
在我整个学生时代几乎每天都会意识到这件事。从初中开始便没有停止过的情书,高中时候各个班的女生都会背地议论他,大学时代他出现在我宿舍楼下,那一个星期都会有不同的女孩明里暗里地打听他的名字。我一直知道,我的发小是一个对雌性生物有着致命诱惑力的人,就连楼下的小母狗每次见到他也比见到我热情许多。
只不过,不太想承认。
“我最近思考了一下,我觉得自己之前可能大意了。”他喃喃道。
“什么?”我不解。
他话锋一转,问我道:“你发没发现,每次在你受伤的时候都是我陪在你身边的。”他淡淡地说着,“我跟你没有血缘关系,我是没有照顾你的义务的。”
“我求你照顾了……”我没好气地回。
“你没求,是我想照顾你。不,其实已经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了,我下意识就会照顾你,知道你受伤后下意识会去陪你,知道别人欺负你下意识帮你出气。因为这样的事情做过太多次,所以已经变成习惯了。人是不会思考下意识的原因的,就像是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没有什么理由,这就是应该做的事情。”
“什么意思?”我听得有些懵。
“薛薇问我,为什么我的生活里,每个地方都滴水不漏地有一个你。为什么大事小事,你永远都排在第一。白羽,你说这是为什么?”
我被他问愣住了,什么为什么?
他继续说道:“她问了我很多问题,我没办法给她答案。本来我以为和她在一起,就是逃开这些问题的答案。”
“她问你什么了?”我呆呆地问。
他轻笑道:“她问我,心里面装着白羽,还放得下别人吗?”
我被这问题搞得再次一愣,反应了一会儿后才回答道:“她有病你也跟着她一起犯病?你岂止是放得下,你放进去的姑娘可太多了行吗?你们俩有问题就说你们自己,往我身上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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