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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长安城经过繁华的夜生活之后,到了子时,渐渐的归于了平静。
    这是长安城最安静的时刻,几乎所有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但是总有一些人,不得不为了生活,即使是在这个时候了,也出来工作。
    比如贼。
    也比如打更人。
    打更是个苦差事,那个时候人们没有手表,没有手机,掌握时间就全靠打更人了,打更人必须每个时辰打一次更,提醒人们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人们也都根据打更人的时间,来安排自己该做什么事。
    此外打更人还肩负着巡街,防止盗匪以及走火的险情。
    他们晚上不能睡觉,只能每次打完更之后,回来小睡一会,然后接着再出去打,这片的打更人就是胡老爹,今晚他已经打了两遍更了,现在子时到了,他必须再出去打第三遍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子时到了!”胡老爹口里念完时辰,然后又敲了几下手里的铜锣“哐,哐,哐……”
    胡老爹巡视到北辛巷的时候,后背有些发凉,就在几天前,赵春花死在了前面的拐角,胡老爹咽了一下口水,将手中的灯笼提的高了些,然后壮着胆子朝那个阴暗的拐角走去。
    快到拐角的时候,胡老爹扯起嗓子大声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子时到了!”
    他想用这种高声替自己壮胆,口里念完时辰后,他又猛敲了几下手里的铜锣“哐,哐,哐……”
    终于,他今晚第三次来到了那个拐角。
    转过拐角的那一刻,胡老爹骤然毛骨悚然,手里的铜锣跟灯笼都掉在了地上,灯笼一下子灭掉了。
    只见地上躺着一副担架,担架上用白布盖着一个死人,死人头部的地方,血把白布染红了一大片。
    忽然!白布里面的死人动了,死人缓缓的坐了起来,胡老爹吓的一下子瘫在地上,眼睛都快迸裂出眼眶,双腿颤抖着,想要爬起来,但是,双腿已经不受控制,爬了几次,都没能起来。
    “你别过来!别过来!”
    被白布罩着的死人发出了阴冷怨毒的声音:“咯咯咯,我这才死了几天啊,你就把我给忘了吗,咯咯咯。”
    笑声恐怖极了,也不知是人是鬼,但是胡老爹显然已经被吓蒙了。
    “赵春花!冤有头,债有主,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是你逼我的,我……我……”
    就在这时,胡老爹终于站起来了,他满头大汗,表情骇然,惊恐,尖叫一声:“鬼啊!”
    然后撒腿就跑!
    忽然,四面都冲出来数十名捕快,佩刀纷纷出鞘,将他团团包围,而顾长生,绣娘,以及许多街坊邻居们,也随后而出。
    胡老爹的脑袋一下子晕了,这怎么回事?
    吴昊跟宋小宝冷笑着走了上前。
    “跑什么跑,胡汉三,人家赵春花好歹也是你的老相好,现在死了,你不给个交代,这说不过去吧。”
    “就是,本捕头自毁形象扮女鬼,难道还能白干不成!”
    秦诗若掀开身上的白布,站了起来,冲着胡汉三道:“胡汉三,事到如今,你还不速速招来,那样本姑娘还可以替你向府尹大人求情,酌情从轻发落,要不然,哼!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胡汉三的心跳个不停,现在他总算是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不过很快,胡汉三就稳定住了情绪,他在心里掂量算计了一下,有了决定。
    “什么啊,人又不是我杀的,我交代什么,还有哦,我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赵春花那种烂货我怎么可能看得上眼,你们别侮辱我的品味哦。”
    此时的他一点都看不出平时那种忠厚老实的样子了,他变的冷静,而又狡猾。
    毕竟是自己的亲娘,被胡汉三这么当众侮辱,顾长生怒不可遏,要不是几个捕快拦住了他,他就要冲上去把胡汉三暴打了。
    胡汉三推了个干干净净,赵小宝大怒:“嘿,你个老杂毛,见了棺材都不掉泪是吧,那就别怪本捕头……”
    胡汉三冷笑道:“赵捕头这又是想屈打成招吗?哼,秦捕头,前几天你还在到处跟街坊们宣传,说你以后都不许有捕快动用私行的,原来也不过是说说而已。”
    秦诗若气愤道:“你……你放心,本捕头今天保证不动你一根手指头,当着这么多乡亲的面,我保证让你心服口服!”
    胡汉三露出狡黠的笑容,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只要不动刑,他的一张嘴可以把死的都说成活的,连赵春花那种难搞的女人都被他骗的晕头转向,他才不信有人能说赢他呢。
    吴昊不屑的哼了一声,对着胡汉三道:“胡汉三,你用不着死撑,我知道赵春花就是你杀的,那天你杀了赵春花,本来是准备逃跑的,可是偏偏撞上了我,所以只能改口说你看到赵春花被杀了,为了洗脱嫌疑,你还特地去报了案,我说凶手怎么跑的那么快呢,原来凶手就是你!”
    乡亲们议论纷纷,绣娘跟顾长生的表情尤为震惊,虽然方才有捕快通知他们待会出来看凶手落网,但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捕快们口中的凶手,会是这个平时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胡老爹。
    胡汉三嘲弄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证据呢?”
    吴昊道:“你放心,证据我当然有,而且还有一大把,你今天就算长了八张嘴也休想赖掉!”
    吴昊大气凛然,从气势上就压倒了胡汉三,胡汉三的心里开始有些慌了,但是他还是咬着牙撑着。
    吴昊道:“你说你跟赵春花没有见不得人的关系对吗?”
    胡汉三眉毛一扬:“那当然,这点是不用怀疑的。”
    吴昊冷笑了一声,很快,几个捕快带着几个妇人赶来了,这几个妇人都是周围的街坊邻居,她们手里拿着一件女人的肚兜,还有几件女人的首饰,物件。
    看到这些东西,胡汉三傻眼了,吴昊冷笑道:“这是刚才出门之后,我们派人去你家搜的,你可别说咱们栽赃你,咱们的人可是连你的那破租房都没进,这都是这几位热心的大娘进去搜的!”
    绣娘跟赵春花一直生活在一起,当即就认出这几样东西就是赵春花的,胡汉三想赖也赖不掉,只好承认了:
    “对,我是跟赵春花有一腿,那又怎样,她相公死了,公公婆婆也死了,就算没有婆家的休书,她也算不得有夫之妇,我跟她通奸,不算犯律法,而且这些东西不是我偷的,都是她主动送我的,她一个没人要的老女人,愿意倒贴钱给我,我没有理由不要吧,大不了我现在还回来就是咯,你们还能把我怎么样。”
    顾长生火冒三丈,绣娘死死的抓住他,让他冷静点,胡汉三的恶心嘴脸,就连那些跟赵春花不怎么友好的街坊都看不下去了,他现在已经犯了众怒了。
    但胡汉三依旧没有察觉到这点,还洋洋自得道:“你还有什么证据,继续来啊。”
    秦诗若气的粉面通红,真恨不得上前杀了这个王八蛋。
    吴昊却很淡定道:“第一,凶手是左撇子,而你正好也是,所以这一点你就赖不掉。”
    胡汉三轻蔑道:“我承认我是左撇子,那又怎样,这个世上左撇子的人多了去了,你凭什么就说我是凶手。”
    吴昊道:“就凭那天你跟赵春花动手了!你口口声声说你看到赵春花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我倒想问问你,一个死人是怎么跟你动手的!”
    胡汉三的眼中闪过惊慌,说话的声音也变了:“谁说我跟她动手了,谁看见了!”
    吴昊道:“这里每个人都看见了!都可以作证!”
    胡汉三大吃了一惊,别说他了,就连那些围观群众也是一脸茫然,那个时候他们可都在屋里,他们并没有看见啊。
    可吴昊马上就道:“打更是有专门的节奏的,赵春花死的时候,是第二更,那时候你应该打一下又一下,然后连打多次,这才是对的,不是吗?”
    胡汉三不明白吴昊搞什么鬼,于是道:“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吴昊厉声道:“当然有问题!因为你当时打乱了!”
    吴昊转身对着街坊们道:“你们当时应该有很多人都没有睡着吧,有谁听到他打乱了的,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
    立刻,几乎有一半的人都举起了手,胡汉三又开始冒冷汗了。
    吴昊冷笑道:“赵春花那天就是听到了你打更的声音,所以出来找你的,我想那时候的你们已经闹的很不愉快了,她虽然性格泼辣,但因为跟你的关系不可对人言,所以她不敢跟你大声吵,谈了几下没谈拢,她就气急败坏的动了手,她抢过了你手上的打更锣,对着你大打出手,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街坊们听到了凌乱的锣声!”
    胡汉三激动道:“你胡说!这都是你瞎猜的,我当时是手抖了,所以才会打乱了,我从来没有让赵春花抢走我的锣。”
    吴昊厉声道:“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我就让你心服口服!抬赵春花上来!”
    立刻,几个捕快抬着赵春花的尸体上来了,吴昊翻开赵春花的手掌,她虎口上的那道弧线伤口依然清晰。
    吴昊冷笑道:“你说赵春花没碰到你的锣是吧,那她手上这道伤是怎么来的!要不要把你的铜锣拿来比对一下啊!”
    赵小宝上前就抢过了胡汉三手上的铜锣,铜锣正面光滑,反面却是有一圈半寸的折口(没见过铜锣的小伙伴可以参考啤酒瓶盖),折口很锋利,而且弧形跟赵春花手掌上的伤口完全吻合。
    胡汉三的嘴唇发枯,颤抖个不停,额头汗如雨下。
    吴昊在铜锣上仔细查看了一会,露出了冷笑,然后拿着铜锣来到泥土墙上的那道刮痕前。
    “胡汉三,这道刮痕是赵春花死的那个晚上刮上去的,而你锣上的折口刚好也有刮伤,而且跟这道刮槽的深浅完全吻合,哼,敲锣都能把锣敲到墙上来,你糊弄鬼呢!”
    胡汉三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吴昊厉声道:“哼,当时的情形就是,赵春花找你吵架,然后动了手,赵春花抢了你的铜锣打你,而你则抢回铜锣,结果不小心划伤了赵春花的手,留下了这道伤口,而你用力过猛,抢回铜锣之后不小心在泥墙上狠狠的刮了一下,之后铜锣松了手,赵春花不依不饶,依然要跟你拼命,你怕惊动别人,情急之下,便捡起一块砖头,打死了她!”
    胡汉三彻底崩溃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她放手而已,谁知道……她就这么……大人,你相信我,我真不是故意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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