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坳。
半山间,一幢土制瓦房若隐若现。
背靠云贵高原延伸出来的万丈高山,面朝嶙峋有序的丘陵平原,既有有种一览众山小的巍峨气势,又有一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宁静致远娴静。
瓦房左侧,是一块接一块倒映云雾的梯田,如同一道深入云霄的天梯。
瓦房右面,是一片葱郁的果林,在果林中间,一条白练从天而降,飞流直下,如同天外飞仙落入崖下深潭。
桃花潭边。
争红斗艳的桃花树下。
秦野悠闲地半靠在桃树上,惬意地翘着二郎腿,手握着一根两米左右的干竹竿,竹竿上系着一段儿长长的尼龙绳,尼龙绳上拴着一根大鹅毛,正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不停的飘荡沉浮。
旁边,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女孩儿蹲在一个红色水桶旁,胖嘟嘟的小脸蛋儿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胖乎乎的小手拿着一根丝麻草戏弄着水桶里的小龙虾。
只不过除了刚钓上来放进桶里的小龙虾还高举着两只大钳子一副势要大战三百回合的架势,其他小龙虾早就彻底放弃治疗,蜷缩着虾尾躲在一旁吐泡泡,完全不理会丝麻草不痛不痒的骚扰。
不一会儿,小女孩儿就失去了戏弄小龙虾的兴致,将手中的丝麻草扔在水桶里,伸手抱着秦野手臂一摇一晃地说道:“果果,希希也要钓虾虾。”
“哥……哥……,不是果果。”秦野将妹妹希希抱进怀里,放慢语速纠正咬字。
“果果……希希要钓虾虾嘛”希希一脸认真的学着,只不过由于舌头和嘴型配合不协调,喊出来依然是‘果果’。
“……”秦野黑着脸果断放弃治疗,简直是磨人小公举。
打死秦野也没想到,自己都上大学了,老爸老妈还给自己生了个妹妹,秦野曾一度怀疑老爸老妈是不是看了网上那个大号练废重练小号的段子。
但事实上,秦野家境并不好,老爸高中没毕业,老妈也就是个初中文化,一辈子在山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种地,秦野能够读完大学都是靠大学免息贷款缴学费,也不知道老爸老妈哪里来的底气生二胎,这是秦野一直没想通的地方。
好在毕业后秦野成为一名光荣的程序猿,进了一家不错游戏公司,拼命地加班加点搞开发,游戏发布后,狠狠挣了一笔百万奖金,还了贷款还有富余。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长时间的加班后,秦野发现身体出了问题,差点心力衰竭一命呜呼,好在当时及时就诊,算是捡回一条小命儿。
这简直就是拿命换钱。
所以,在年终拿了百万奖金后,秦野便辞职回到乡下疗养身体,呼吸着山间的新鲜空气,吃着田间的纯天然蔬菜,没事儿钓钓小龙虾,逗逗可爱的希希,生活可谓是过得好不惬意,劳损过度和心力衰竭虽然有所恢复,但想要像游戏开发时那样死命加班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哗啦一声。
被秦野抱在怀里的希希突然将并不沉的干竹竿往上一扬,沉落在水中的诱饵被拉出水面,用鸭肠做的诱饵上赫然挂着一只十厘米左右的小龙虾,全身暗红,十足的成年老虾。
“哇,虾虾,果果,虾虾!”看到小龙虾,希希兴奋得手舞足蹈,秦野赶紧腾出右手抓住竹竿,将竹竿提到岸边空地上,小龙虾似乎回过神来,松开钳夹掉落下来。
“果果,虾虾跑啦,别跑——”
希希一边叫嚷一边从秦野怀里挣脱,小脚丫马力十足冲向小龙虾,胖乎乎的小手非常娴熟的掐住小龙虾后背。
可这只小龙虾比之前的小龙虾凶猛多了,就在希希掐住它时突然挣脱,两个大钳子突然高举,一下夹在希希的手上。
“哇呜呜……臭虾虾,走开……果果……虾虾夹希希……呜呜——”
希希顿时哇哇大哭,脚跳手甩。小龙虾虽然野性凶猛,但天性怕生,吓得钳子一松,一下被甩出去,掉进潭里。
噗通一声。
一个白色物体也猛地扎进水里。
“果果,是白白!”突然的落水声转瞬吸引了希希的注意力,两颗晶莹泪珠还挂在小脸儿上就收住了哭声。
秦野惊鸿一瞥看到正是希希形影不离的小伙伴儿——大白鹅,只不过大白鹅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转眼间就不知道钻哪里去了。回头拉着希希的小手看了一下,发现大拇指上只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印子,这才放下心来。
“这该死的大鹅,这下怎么钓小龙虾!迟早把你炖来吃了。”秦野郁闷骂道,大白鹅杀入水中,潭里的小龙虾定然会受到惊吓。
“果果,不许吃白白,白白好乖的。”一听要吃大白鹅,希希顿时不干了,委屈得都快哭了。
秦野自然不会宰大白鹅。
“哥哥教你念唐诗好不好?”秦野突然想到一首脍炙人口的颂鹅唐诗。
“好哇!好哇!”希希雀跃。
“鹅,鹅,鹅,曲项让我捉,拔毛再卤水,成盘摆上桌。”
当真是脍炙人口!垂涎三尺!
“果果,不是酱紫的!希希也会。鹅,鹅,鹅,曲项向天锅,白白浮卤水,红掌拨拨拨。”希希眨巴着眼睛,很认真的背诵麻麻教的,可惜咬字不清加上刚刚被带了一波节奏,整首诗听着比较腻味儿,逗得秦野哈哈大笑。
耶!
成功带偏希希!
就是不知道回去被老妈发现会不会被揍一顿!
哗啦——
潜水的大白鹅从水中钻出。
红红的鹅嘴里夹着一个和刚才那只差不多大小的小龙虾,刚一出水面就猛然甩了几下,本来还挣扎着张牙舞爪的小龙虾顿时焉了,也不知是被甩晕了还是散架了。
大白鹅一副耀武扬威的模样从秦野身前大摇大摆的走过,把小龙虾扔进水桶后,跑到希希怀里一个劲儿的蹭着脑瓜子邀功。
秦野:“……”
不是说建国后不允许动物成精的吗?
希希被毛茸茸的鹅脑袋蹭得痒痒,不停的用小手推开凑过来的脑袋:“白白,痒痒,不要,你身上有水……啊——”
话音未落,大白鹅一个白鹅展翅,浑身抖动,秦野一脸懵逼被溅射一脸清凉水滴。
“咯咯,白白是坏鹅鹅……就知道欺负希希。”希希一边嫌弃的说着,一边伸手抱着大白鹅细长的脖子。
秦野满头黑线,估计这两小家伙平时没少这样玩儿。
被大白鹅一闹腾,秦野只能换地儿。
“咦?”
秦野拿着竹竿稍稍用力,一下子没提起竹竿。
“该不会又挂着烂树枝了吧。”秦野皱了皱眉。
定然是刚刚大白鹅惊吓了觅食的小龙虾,尼龙线被小龙虾拉走,结果缠在水中的枯枝上了。
秦野从旁边捡起一截树枝,将尼龙绳缠在树枝上,免得一会儿用力过猛割伤手掌。
在稍微用力试探尼龙绳的承受度后,慢慢开始加大力度,耗费了好几分钟,才将尼龙绳缠住的东西从水中拉了出来。
果然,秦野将一团被尼龙绳缠得死死的铁篱笆藤拉到岸上,这东西很坚硬,就算是在水里泡上三年五载,也不见得会腐烂。
在拉出铁篱笆藤后,藤上还缠着一坨不小的布团,里面兜满了水。
“难怪这么沉!”
为了更方便解尼龙绳,秦野只能先将铁篱笆藤上的布团解开。
没有铁篱笆藤缠绕的布团自然摊开,是一块大约长有一米宽有五十公分的长布,由于一只兜着水,没有淤泥,看上去还很干净。
只不过好像长时间的浸泡,长布四周都有些模糊泛白,只有最中间的部分还比较清晰。
这是一块画布,画布上画着一座光秃秃的高山,山脚下有一个残破的茅屋,茅屋前有一个深坑,深坑最中央有一抹蓝色,看上去像是画的水,整个画面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悲凉。
骤然,一束刺眼的阳光从山顶的瀑布口照射下来,正巧落在画布上,秦野本能的闭上双眼,不过在闭眼的一刹那,三个古朴的简体大字落入眼中。
“封疆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