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春摇头,继而轻轻道:“谢谢!”
“等下吃什么?”
牧休言毫无预兆地换话题,让时春一怔,随即接话:“学校附近新开的烤鱼店,于静姝说还不错。”
牧休言倒是没有意见:“那就去吧。”
“嗯?”很少看到挑剔的牧休言这么果断,时春还在迟疑。
牧休言已经起身,低头冲她笑笑:“当作是你来找我帮忙的奖励。”
时春迟疑着,没有往下接话。除了他,她又还能够找谁呢?不善交际的她,哪里还能找到多余的更合适的人?
接到宿父电话后,牧休言同时叫上了时春。
“他住在这儿?”站在破旧、凌乱、污水遍地的街道上,时春已经能够想到里面的情况,心底多少还是泛起些微的酸涩。
牧休言点了点头,领着时春小心地越过一个个水坑往里走。
相比上次,房间整洁了不少,宿父带着谄媚的笑客气地将凳子拿出来让他们坐,他显然没有想到时春会来,脸上多少挂着些尴尬。时春只是点了点头,并不打算坐,她内心到底是没有办法原谅他的。
“这是协议。”牧休言从文件袋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协议,既然打算将这件事情处理好,不管时春有没有来找他,他都要做到最好。
时春不解地看向牧休言,虽然在车上休言已经简单地说过这些情况,但并没有和她说过还有协议这回事啊。
宿父接过飞快地在协议上签上名字,牧休言才拿出一张卡递给他:“这是五十万,密码是你手机的后六位数,你收好。”
宿父讨好地举着右手保证说不会有下次,过分讨好的样子落在时春眼里实在是一种折磨。牧休言这么做只是因为他是时春的父亲,至于其他与他无关。
“这次是因为看在奶奶的面子上,这种事情,不会有下次。”一直冷眼旁观的时春终于说了一句话,如释重负一般立刻冲出门外,眼底有一丝呼之欲出的晶莹。
“这些钱应该让你不至于这段时间饿着。”牧休言从钱包里又取出一摞钱,放在桌上,“如果诚心找份事做,想好了再来找我。”
宿父痴痴地看着他们一前一后地离开,脸上的谄媚渐渐散去,愧疚慢慢爬上沧桑的脸。当年是他做错了,现在再求原谅,也于事无补。
时春站在车旁等牧休言,脸上一片木然。
牧休言过去摸摸她的头:“要不要随便走走?”
时春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坐进车里。有时候,心一旦软下来,再想像从前一般,会困难得多,可那些痛终归不是可以轻易原谅的,所以必须时刻警醒着。
“谢谢你。”她确实应该说谢谢,在牧休言拿出协议和银行卡后,时春就看出来,牧休言一开始就打算帮她,不管她会不会开口。
牧休言微微勾起的嘴角,表示他现在的心情还不错:“南城公园怎么样?”
“和他说了什么?”时春没有直接回复,转而问下一个问题。下午的课已经被这件事给耽搁了,顺便走走倒也是个不错的建议。
“真想知道?”牧休言并不打算非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她,他最后提出的帮宿父找份工作和时春无关,不过是出于他是自己相识的叔叔。
时春摇了摇头:“不想说也没事。”
牧休言当然看出时春心底还是在乎宿父的,只是基于过往沉重的恨,才觉得一定不能原谅:“说是给他找份事做,他如果愿意的话。”
时春闷闷地“嗯”了一声,没有往下接话。牧休言这么做,倒是无可厚非,毕竟他若是真有份事做,不管怎么样,也算是给了奶奶一个交代。
南城公园正好在回去的路上,公园中央是一座欧式大教堂,上个世纪建造而成,做过学堂,当过卫生站。新中国成立之后,桑中市政府为了保存它,干脆连着周边建筑一起,改造成了座公园,谈不上多大,景色倒是挺好,桑中市的大部分基督徒会在周日去那里祷告。
时春先前因为专业的原因,倒是来过很多次,但是和牧休言一起,却是第一次。之前没离婚的时候,两人也就是偶尔去趟超市,哪还会特意出门就为了散步。
“牧休言,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恨他。”或许是事情解决后的惆怅,又或许只是想找个人说话,在公园走着的时候,时春忽然开口。
牧休言知道这时候的时春根本不需要他回答什么,所以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表示他有在听。
“在没有离开之前,他对妈妈对我都还是很好的,虽然当年娶妈妈是因为被迫而为之,却还是用了心的。当年山洪,妈妈成了孤女,辗转被爷爷收养,一来二去,自然而然两人也就在了一起。如果事情一开始就不是这样,说不定也就没有后面这些事了。”
牧休言心里一惊,这和他们之间的婚姻也有大半相似。
在他看来,或许这一切都是契机,他和她遇见,到变成现在这样,如果没有因为宿爷爷心疼将宿母接到宿家,没有逼宿父和宿母结婚,宿父没有因为后来的女人离婚离家出走……没有这些无法改变的一件一桩,又怎么会有爷爷为了报答宿家恩情而逼他娶时春呢?
时春的脚步一顿,忽然转头认真地问:“你说,男人是不是真的和小孩子一样,可以听父母话买一个合适的玩具,也可以为了后来某个钟爱的玩具大哭大闹抛弃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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