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子点头。
朱雀第七次挥刀后,疼痛就明显起来,它以翻倍的速度逐步上升。冷汗无声从额间溢出,京子咬着下唇,硬生生将喉咙里的痛呼咽了回去。她抬眸,坚定地对朱雀道:“继续吧。”
等到只剩最后三根时,安倍京子能清晰感受到诅咒在挣扎着往深处扎根,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口腔里充斥着血液的咸涩,她忍着想要打滚的念头,一字一顿地说:“继、续。”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压抑喘/息,狗卷没有心思和安倍晴明讨论“咒”。他站起身,还没走出一步,耳边落下男子轻飘飘的话语。
“你过去也帮不了京子,这是她想要祓除诅咒必须扛过的一关。”
狗卷脚步滞住,他用眼神无声询问起安倍晴明:咒言也不能缓解吗?
安倍晴明慢悠悠地喝着酒,视线从狗卷棘的脸上转移到少女止不住战栗的身影,道:“一时的缓解只会让疼痛在身体里不断叠加,而不是真正消除。等到咒言的作用退去……”
后面的话不用说,狗卷也懂了。
他担忧地望着京子,少女的脊背在狗卷眼里单薄得仿佛只剩下骨头。即便不能用咒言,就单单抱住她,给予她一点力量也好。
背后贴上少年日渐宽阔的胸膛,有熟悉体温将京子暖融融的裹住,眼眶随之泛起酸涩,眼泪控制不住地簌簌落下。
“需要给你短暂休息时间么?”朱雀难得态度温和地说。
京子没有犹豫,语气依旧坚定:“不用。早痛早结束。”
得到她的回答,朱雀眼也不眨地斩断最后一根枷锁。
清脆的破裂声在耳边响起,京子肩头陡然一松,无力地将全身都倚靠在狗卷身上。
“终于结束了。”她软绵绵地说。
伴着嘴唇张合,困意便如潮水般将意识吞没。
*
这一觉足足睡了有两天。
京子睁开眼,全身是说不上来的轻松惬意。
“现在的状态,完全可以和真希打上一个下午!”她一边走,一边欢快地说。
而她的身旁,狗卷棘穿上了绘有安倍家纹的和服。亚麻色头发蓬松垂下,他没有戴口罩,嘴角两侧是蛇吻咒文,色气十足。
“腌鱼子。”
走过长廊,便远远能看见安倍晴明和一俊朗男子相对而坐。
“晴明,她就是你跟我说的小辈?”男子高声问着。
“嗯。”
安倍晴明笑容浅浅,招手示意他们两人过来。
京子见状,小步走到他们附近坐下,双手搭在膝上,如小学生般乖巧。
“源博雅。”男子不笑时,硬朗容貌会给人一种不好接触的距离感。
很凶。
京子得出结论,局促地移开打量视线,“博雅大人。”
“别吓孩子。”晴明弯着眸。
下一秒,便见源博雅挠头,露出憨厚神情。他端起手边还未动的烤鱼,放在京子面前,说:“刚捞上来的香鱼,尝尝看吧。”
京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在对上安倍晴明含着笑意的眼眸后,她捏起两条烤得焦黄的香鱼,分给棘一条,扬唇道:“谢谢博雅大人。”
牙齿咀嚼着鱼肉,酥脆中带着鱼类特有的鲜香。
眨眼间的功夫,京子便解决了烤鱼。擦干净手,她直视着晴明,把脑中深埋的疑惑问出:“老祖宗,你知道我身上的诅咒是谁下的么?”
安倍晴明饮酒的动作一顿,他懒散地倚着栏杆,眉眼如画。
“不知道。”
京子震惊:“欸??!连老祖宗都不知道,是下诅咒的人很厉害么?”
“命运蒙住了这部分未来,不容窥视。”
听到这儿,京子便失落地叹气:“好吧。”
她还想着趁现在早早把那人处理掉,不就没了诅咒。
晴明猜到了她的小心思,他屈指弹了下少女的额头,失笑出声:“天真。就算他消失,也还会有下一个人。命运不会因为一颗石子而发生变动。”
京子瘪嘴。
这个话题结束,她斟酌了片刻,略带不舍地和晴明提出辞别。
“好。”男子眼神明亮,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饶有兴致地对狗卷道:“今夜,棘有空么?”
“鲑鱼。”
“那来陪我赏月吧。”
次日深夜,安倍晴明便送他们二人到戾桥。在他的指令下,朱雀依旧跟着京子离开。
银白月辉洒在男子的身上,如风中浮云,风雅飘逸。他挥动衣袖,湍急水流就仿佛按下了暂停键,金光交织在水面上构筑出一扇小门。
“老祖宗,我们走了。”京子回头,小声说道。
安倍晴明则独身立在桥上,笑吟吟颔首,目送着他们离开。
数年后。
安倍晴明仅凭一招击败芦屋道满,而这也成了千年诅咒的导火索。
当着众人的面,芦屋道满狼狈败走。是夜,在嫉妒与愤怒的驱使下,他以生命为代价诅咒安倍家族的衰败。
安倍晴明仰头望着晦涩残月,他平静地将命运最后一环补上。
*
狗卷第二次的告白是在夏祭,他侧过头,视线恍然落在少女被花火照亮的脸庞。
心跳声在一刻陡然加快,灼热夏风吹不散体内涌动的渴望,反而只会为其添油加火。他深深地盯了京子许久后,倾身将唇贴在她的柔软唇瓣,道:“喜欢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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