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也许是这个道理。
秦烨觉得自己就不该见太子。
是谁传的谣言,说这人怯懦无能手段绵软容易拿捏的?
就这么短短的一个照面,这人瞧着漂亮温和软绵绵的,实则内里暗藏锋芒,一点便宜都不给人占。
秦烨没再说话,一抬茶盏,浅浅的抿了一口,这就是预备送客的意思了。
借故送客的话都到嘴边了,秦烨拿着茶盏的左手却克制不住的一晃,水波荡漾,霎时间泼了几滴出来,溅落在文石铺就的地砖上,煞是显眼。
这一番举动瞬时吸引了室内所有人的注意力,秦烨却顾不上这些,一手扶额,竭力调匀内息。
头疼得跟针扎似,、一缕缕寒意从丹田下腹涌上……这前兆,秦烨可再熟悉不过了。
就这么巧,他那平均小半年才发作一次的余毒竟然发作了。
知道这病一发作至少得一两个时辰,且症状越发难熬,秦烨也顾不上其他的了,转头吩咐陆言和:“快,去把府中那几位大夫请来。”
陆言和领命走了,临走不忘拉走一旁已经呆住了的小书童,防止这小孩子不明就里出了差错。
谢恒看着眼下的情形,眨了一下眼睛,大概明白自己是遇上了什么事。
书里,定国公秦烨是有隐疾的,且病症十分棘手,药石无医。还是后来主角谢之遥机缘巧合下救下的一位神医出手,才得以医治。
这也是秦烨会鼎力支持谢之遥的原因之一。
等等,书里写这一段的时候,提了一句,那位神医好像……说是从前跟在“先帝”身边的人,姓郭,医术奇绝。
书里当过皇帝的一共就三个,主角谢之遥当然活着,惠帝直到结尾还恬不知耻的当着太上皇,那这话里面的先帝……
不就是书里登基一天就亡国灭种的原主?!
一天之内已经升格为太子,还有很大可能进阶成“先帝”的谢恒眉毛皱得快要拧成麻花。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对站在一旁老神在在的太监云昼道:“你亲自去一趟别院,把郭老请来,说明缘由。”
等到云昼也走了,谢恒才发现一个近乎诡异的情景——秦烨喜欢清静,身边伺候的人本就不多,偌大的正堂,转眼间竟只剩下两个人。
而屋里的另外一个人,此刻正撑着桌角勉强站起身,步履蹒跚的往里屋的床榻上走。
这人脸上血色尽去,苍白得吓人,此时正紧紧抿着唇,在努力把唇色弄得跟脸色一样白的路上拔腿狂奔。
谢恒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小身板,心头发苦,却也顾不得这些,上前两步扶住秦烨,将这人身上的大半力道往自己身上揽,一步一步的往里间挪。
有点沉啊……
短短的十步距离,谢恒原本白皙精致的脸都憋红了。一缕碎发从发髻上散落,他也顾不上去拂。把人把床上一推,下手的动作原是急躁的,事到临头终究轻柔起来,把搭在身上的这一团安放在了床榻上。
好不容易将人平平稳稳得放好,谢恒一面站在床上调整自己的呼吸,一面看着床上人白得像鬼一样的脸色发愁。
明明刚刚这人还意识清晰,能自己站起来往里走,这才几步路的功夫,怎么瞧着像昏迷了一样?
最关键的,躺上床之后,这人的呼吸竟然越发低弱起来,再等片刻,那呼吸声竟然已听不见了。
这动静听得谢恒胆战心惊,战战兢兢的守在一旁,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虽说书里这人征战半生活到了大结局,按理应该是无碍的。
但原来书里也没有太子莫名其妙求婚表演睁眼说瞎话这一环节啊?
谢恒心慌得要命,只能伸手去摇晃紧紧闭着眼睛的秦烨:“定国公?还醒着吗?定国公?秦烨?秦帅?秦将军?醒醒啊!”
竭力运功闭气的秦烨烦不胜烦。
他大抵是知道如今的情形的,只是身上实在痛得厉害,许多细枝末节也懒得计较了。
换任何一个心性弱些有些敬畏心的大臣,是宁可自己痛死,也不肯劳太子大驾半扶半扛着自己走这十几步路的。
别说,这小太子还是有些体谅人的,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之余,也坚持把他安置好了,没中途撒手冲出去喊一声“来人”。
总是端着一副天家仪态的人,就算气息不稳步履维艰,也依旧无损脸上几乎瑕疵的俊美,相反,倒是添了一二分鲜活的气息。
就是太吵了点。
秦烨一半是痛得言语不能,一半也难得搭理谢恒,任旁边的人怎么叫喊摇晃,也只是竭力运行内功,并不做理会。
谢恒一顿狂摇,心头反而冷静了起来。
他穿来之前也算涉猎颇多,医书急救也像模像样的翻了几本,勉强脱离了小白的范畴。
至于上手操作,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他虽然没亲手救过人,急救培训视频还是看过两段的。
秦烨隐隐约约听见来回踱步的声音,又听见一些莫名其妙不解其意的词汇。
“早知道当时认真看书了……这该怎么救?海姆立克?那是溺水的时候用的吧?”
“应该是心肺复苏?不行再上人工呼吸?”
“先要做些什么……试试颈动脉有没搏动?保证呼吸道无异物?”
絮絮叨叨的声音只片刻就停了,脚步声也顿住了,秦烨在剧痛中竭力保持着清明的时候,听见谢恒深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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