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孩子都哭喊着求饶,而洛扶卿怀中的小阿岫则是睁着眼睛静静看着那几个孩子被拖下去。
她的唇角还沾着浮萍,抬眸看向洛扶卿时眼中皆是茫然陌生。
她已经不记得眼前人是谁了。
洛扶卿也是后来才知道这孩子是这宫中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二皇女,生父不祥,有些痴傻,连个正经名字都不曾有。
之后他便去求了恩典想将这孩子和阿岚养在一块。
就连洛扶卿自己都不得不承认,或许自己在宫中最为自得的日子都是在小阿岫身边度过的。
只是后来好景不长,他终归未能护住小二。
……
静默的气氛在二人之间蔓延。
此刻的云岫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想起这些记忆。
或许是因为自己真的已经彻底和这名为云岫的女孩融合在一块了么?
又或者是,她其实从头至尾就是云岫,曾经现代的一切都只是恍惚一梦?
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云岫已经分不清了。
她摇了摇头,竭力让自己清醒一些。
马儿打响鼻的声音响起,云岫一回神,发现洛扶卿在她的手中放下了一枚玉佩。
这是一块圆形的青玉,上面有着镂空的花纹,花纹交织在似乎变成了两个字。
“乘风……”云岫并不认识这两个字,可是莫名地竟然念出了这两个字。
洛扶卿听见云岫喊出了他的小字,终于露出了一个浅笑。
“原来小二都还记得。”他说道,“这是小二在我二十岁生辰之际为我选的字。”
身为当事人的云岫却总是想不起来这段记忆。
小时候,她好像总是做梦,梦到自己穿着奇怪的衣服坐在门口等着一个人。
后来一直等啊等,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捡起了一条丝绦,上面写着两个很好看的字,然后递给了梦中的那个人。
他似乎笑得很开心。
你为我取名,我以字相还。
云岫自那之后,总是梦见一些光怪陆离的场景。
想要叫妈妈带她去看看,却被喂了不知道多少把香灰。
原来都不是梦么?云岫恍然。
“乘风。”她抬眸唤他小字。
洛扶卿望着云岫,眼中皆是女孩的倒影。
他在掷下那些丝绦的时候,真的不曾想到这其中的丝绦会被她拾到。
洛扶卿那时是无比开心的,至少为他选字的是这孩子。
即便她不认字,并不知晓其中意思,甚至不会以小字唤他。
因缘际会之下,他们的命运便开始有了纠葛。
远处传来了一声呼唤,云岫认出这是初墨禅的声音,便纵身下马。
洛扶卿伸手扶住了她以防摔倒。
他坐在马上静静看着她和初墨禅相拥。
他真的也很想上前抱住她,就像那少年凤君那样能够如此恣意地将她拥入怀中。
曾经洛扶卿真的是认为初墨禅的想法是疯魔的,小二的爱注定不会独属于他。
他是如此疯狂,此时那双凤目正毫无避讳地阴狠地望着他,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他在告诉着他,陛下只能独属于他。
真是个不知饥饱的贪婪恶鬼。
拥有了月亮还不够,甚至还要贪昧下月亮的光芒。
可是不得不承认啊,他洛扶卿此时羡慕着这个披着精致皮囊的贪婪恶鬼。
是啊,这世间便是如此,足够心狠,才能得到想要的月亮。
可他却终归舍不得。
他待她,应当只有长辈之怜爱。
可是事情却总是超出他的控制之外。
此时的云岫并不知晓洛扶卿的心绪,她更多的是心疼洛扶卿被困于宫中。
脑子里想着该如何合理地放他自由。
当初他救过她,甚至在她无数次陷入困境之时,都伸出了援手。
既然知道他想要的东西,云岫也想着努力为他争取。
初墨禅见到云岫沉默,随口问了句:“陛下今日玩得可还开心?同父后一起御马。”
云岫没听出这句话的话外之意,她摇了摇头,说道:“只是坐在马上吹了一会儿风,后来父后递给我一块,玉佩,上面写了他的小字。”
“哦?”初墨禅闻言,压抑着眸中的阴郁之色,问道,“陛下想说什么呢?”
心疼了?怜惜了?
初墨禅几乎难以压抑心中止不住的臆测。
他从阿箬的口中得知二人一起御马时,几乎快要失去了理智。
他跌跌撞撞跑来此处,失了仪态,脑海之中总是止不住想到洛扶卿要入主西宫时的场景。
若是云岫知道初墨禅脑子里想的是这些,她肯定会撬开她凤君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都放了些什么。
平常看折子精明的要命,连句读都会斟酌许久。
所幸云岫不知道无形之间醋坛子已经翻了好几遍,某人已经不知道吃了多少个柠檬了。
现在云岫脑子里总是不由得浮现洛扶卿垂眸落泪时的样子。
怎么说呢,并不显柔弱,反而有一种格外落寞的感觉。
就像一株长在竹林外的孤竹,只一竹闻风声。
云岫觉得这世上落寞之事当真格外多,为什么偏偏为他选的字是乘风呢。
“阿善,你说,为什么偏偏会为他选了这乘风二字。”云岫难过地说道。
“乘风么?”
初墨禅几乎压抑不住心中的恶意了。
“难道不好么?阿岫。”初墨禅轻抚着她的面庞像是蛊惑般地说道,“阿岫便应当放他自由才是,他最想要的,不就是自由么?”
这缥缈的自由便给他罢,别在有人来抢夺他的阿岫了。
他恨不得将那些想要夺走阿岫的人给剥皮拆骨。
他告诉自己不要这样,他不能再造杀孽了。
那和尚说得对。
他要好好的,和阿岫共白头。
第83章 . 第八十三个凤君开战
“嗯,我会好生考虑一下这件事情的。”云岫不知初墨禅想法,可是想到洛扶卿,她总觉得还是早日放他自由最好。
困于这四方宫墙之中,想来真的会很痛苦。
翌日醒来,一行人再次踏上行程。
此番他们的目的地为青州。
按照初墨禅的描述,是一处在北地却能媲美江南的鱼米之乡。
也因为临近百越圣地景芳,这些年来多有贸易往来,如今愈发富庶,也算是一处不错的游玩之处。
云岫起初听闻这个地方的时候,曾问过为何要去这么远的地方,甚至还临近百越。
当皇帝的随随便便去那样的地方不会容易被捉起来么?
谁知初墨禅反而笑笑,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若是有朝一日真要担心这个事情了,那还真是那群兵部废物们的错了。”
凤君的这句话很显然就是在说,这天下都是你的,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怕个球!
既然这真的做主的头儿都发话了,云岫当然没有什么反对意见了。
毕竟初墨禅都说了会是个不错的好地方,她也没什么好担心了。
路上车马的速度不快,众人到达青州时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初墨禅在旅途之中总是极其担心云岫的身体状况,有个头疼脑热都要立刻停下来。
云岫倒是对自己这个三天两头来个头疼脑热的状况早就习以为常,甚至有时会出言调侃一下初墨禅。
她最近很喜欢瞧他被自己逗弄调戏的样子。
平常他在她面前真的是半点架子都没有,只要云岫稍微主动一些,耳根就会红。
这一招几乎可以说是屡试不爽,每试必红。
然后云岫就会被索要一个亲亲。
到了青州之后,青州知府早早地在长亭外等待圣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