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男子的躯体十分的瘦小,看上去就如同七八岁的孩童一般,他的皮肤也十分的细嫩,如果不是脸上那只有成年人才可能拥有的沧桑之色,
曹秀遥望黎谷关许久,忽听得一阵脚步声响,只见一名官员正匆匆往这边行来,却是渤州郡郡守赵夕樵。
赵夕樵上前来,恭敬一礼,从袖中取出一份信函,呈给曹秀:“公主,这是韩漠派人送来的信函,直言要交给公主殿下!”
曹秀嘴角终于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似是对赵夕樵所言,又似是自语:“他果然是来了!”接过信函,打开来看,却只见上面写着四句诗。
“秋夜无边霜尽寒,高台对酒千古难。待得月上中天上,独上关头解愁烦!”
曹秀收起信函,抬头望了望天夜幕降临的天幕,淡淡道:“赵大人,传令下去,全军后退二十里,没有本宫军令,不可前进一步!”
赵夕樵一怔,道:“公主,对面韩漠已经集结了数万大军,磨刀赫赫,咱们……咱们为何要退?”
他话声刚落,一骑飞马而来,一名斥候翻身滚下马,上前跪下道:“禀报公主,大人,黎谷关开始撤军,敌军正全军后撤!”
赵夕樵一怔,喜道:“当真如此?”急向秀公主道:“公主,看来韩漠那边发生异动,否则他们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后撤,咱们正可趁此攻上去,一举拿下黎谷关!”
曹秀摇头道:“那边没有异动,只不过是韩漠想要请本宫前去饮酒而已!”
“饮酒?”
……
秋月并不润泽,甚至有些凄美,淡淡的月光洒落在大地上,却有着一股肃秋的冷清,那月光照在黎谷关斑驳的城垛之上,似乎在默默诉说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生死变迁。
月当中天,朦胧凄冷。
赵夕樵等一干渤州大小官员虽然激情劝说,但是最终还是没有阻止曹秀赴约,而她仅带着那名侏儒男子荒童子乘着两匹马,来到了黎谷关之下。
经过铁血战火的黎谷关残破不堪,月光照在断墙残垣之间,幽静清冷异常。
本来宜春郡在这里布下了重兵,但是此时关头之上却早没了铁甲兵戈之像,曹秀只瞧见一条孤单的身影立于月光之下,站在黎谷关头。
曹秀下了马来,一身便装,回头看了荒童子一眼,只见荒童子坐于马背上,双手笼在袖中,面无表情,只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望着关头上那个孤单的身影。
曹秀没有犹豫,脚步轻盈,从关下残破的石梯缓缓上了去,踏上关头,便瞧见那身影一只手背负身后,一只手则是端着一支很奇怪的杯子,似乎正在赏秋月饮美酒。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亏我思娇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曹秀缓步走过去,便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轻唱道:“虽然我不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可是我有我广阔的胸襟,加强健的臂腕……!”
曹秀听到这似是而非甚至有些滑稽的歌声,美丽的香唇泛起弧度。
韩漠的歌声并没有停止,继续唱着:“凉风有信,秋月无边,亏我思娇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虽然我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是我有广阔的胸襟与卿共历悲欢……!”
曹秀距离韩漠三四步远,终于停下,声音轻柔:“韩漠,你就算是一个好将军,但是却绝不会是一个好诗人!”
韩漠转过头来,哈哈一笑,他将自己手中那支玻璃杯子放在墙垛上,左手拿起墙垛上一只空玻璃杯,右手则是拿起上面一瓶红葡萄酒,很优雅地倒了小半杯,这才放下,重新拿起自己的酒杯,上前来,将刚刚倒下的葡萄酒递给曹秀,含笑道:“其实很早以前,我就想着有朝一日能够与公主殿下在花前月下品一杯酒,只是没有想到这样的美好愿望直到今天才能实现……不过这已经很满足了,这天下间并非所有人的所有愿望都能实现,我的愿望固然实现的迟了些,但是终究还是实现……!”他看到曹秀接过玻璃酒杯,温和一笑,道:“公主殿下这句话说的其实恰恰相反,韩漠算不得一个好将军,但是却有绝对的自信是一个好诗人,如果公主愿意,从今以后,我可以每天都为公主送上一首诗……!”说到此处,他轻叹一声,道:“其实我真的是一个好诗人!”
曹秀轻轻一笑,看着玻璃杯中殷红如血的红葡萄酒,玉手轻轻摇动,那红葡萄酒在酒杯中荡漾着,泛起阵阵涟漪。
一阵沉默之后,韩漠终于道:“圣上已经殡天,但是大燕国还在……而大燕国需要一位君临天下的皇帝!”
曹秀淡淡道:“韩将军对皇帝这个位子很感兴趣?”
韩漠大笑起来,平静道:“九五之尊,如果说有人不想坐上那个宝座,那只是虚伪之言。不过说来很奇怪,我心里对那个位置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有足够的实力保护自己……仅此而已!”说到此处,他的神情肃然起来,道:“你是皇族所剩的最重要人物,所以有一件事情我不得不告诉你……天下人都以为代王会登基上龙座,但是……在这件事情成为事实之前,我想请教你,如果带往身体里流的并不是曹家的高贵皇族血统,不知道你是否还愿意看到他坐上那个位子?”
曹秀柳眉蹙起,眼中微显吃惊之色,但是她是何等智慧人物,很快就明白其中的缘由,幽幽叹道:“韩玄道果然是手脚通天,此人……不愧是一代枭雄!”
韩漠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道:“清风明月,美酒芳醇,这样的时候,我不愿意说一些虚伪的话。”他望着月光下的大地,淡淡道:“时至今日,我依然会保留对你们皇族血统的尊重和敬意,但是我却也绝不会给任何人打压我韩族的机会……任何机会都不可以。”他转头凝视着曹秀,平静道:“有人说过,花开花落,草木枯荣,或许很多很多年以后,韩族会成为历史长河中的一朵浪花,但是在我活着的时候,我只能用我的肩膀来撑住它,虽然不会让这个族群为非作歹,但是我却必须保证这个族群能够安定祥和地生存下去……!”
曹秀静静聆听着,美丽的脸上也是一片平静。
“我这句话的意思,你想必明白。”韩漠缓缓道:“你们皇族可以继续拥有你们的荣光,但是我手中拥有的东西,绝不会拱手让给任何人。有些东西在我的手中,我可以尽我所能保证少流血……我自然不会让主动权落到别人的手中……!”
曹秀冷笑道:“你想要做韩玄道一样的权臣?”
“至少我是一个在大多数的时候都很温和的人。”韩漠平静道:“我对待事情的处理方法,通常都是不到迫不得已,都会以一种皆大欢喜的手段去处理……我素来不喜伤害他人,但是……也素来厌恶被人所伤害。”他一只手又背负到身后,淡淡道:“有时候经历一些事情,就会让人变得更成熟,也更谨慎,所以当我厌恶被人伤害之时,也尽自己最大的所能不给予他人伤害自己的机会……!”
“时至今日,却不知韩将军还有什么让我皇族和你韩族皆大欢喜的手段?”曹秀淡淡问道。
韩漠怪异一笑,盯着曹秀美丽的脸庞,微笑道:“归根结底,终究还是那个座位……我们需要一个能够真正化解你我两族矛盾的人物坐上去!”
“哦?”曹秀蹙眉道:“难道你觉得会有这样一位人物?”
“当然有。”韩漠靠近过来,轻笑道:“就看公主是否愿意有这样一位人物能够出现,只要你愿意,我愿意,那么就会出现这样一位人物!”
曹秀看着韩漠清俊脸上古怪的笑容,娇躯微颤,似乎意识到什么,咬着红唇,随即淡淡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韩漠凑近过去,在她耳边轻语两句,曹秀豁然变色,抬手道:“韩漠,你……你好大的胆子!”
“这是我想到的最好方法!”韩漠叹了口气,一脸无奈:“也是我日夜所想得出的唯一方法……我可以做出牺牲,可是公主……唉。”他抬手,指着关内,“我的军队已经后撤了二十里,但是我可以保证,如果我愿意的话,他们明天早上依然还会出现在这里……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我大燕无数勇士的性命,更为了皇族和我韩族,我……我实在想不出其他方法!”
秀公主漂亮的眼睛恨恨地看着韩漠,道:“韩漠,你真是胆大包天,你……你这是在逼迫本宫!”
韩漠悠然品酒,长啧一声:“好酒如梦,江山更如梦……!”他又十分优雅兴地轻唱道:“凉风有信,秋月无边,亏我思娇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
秀公主咬牙恨恨看着韩漠,轻声娇骂道:“韩漠,你……你就是一个流氓……!”
韩漠转过头来,呵呵一笑,道:“公主莫忘记,我曾经有个外号,叫做……东海小霸王!”举起酒杯,笑道:“来,清风明月,我愿与公主一醉!”
终章上篇皇图霸业谈笑中
许多年之后的又一个秋天来临,曾经庆国的首都如今成为了大燕帝国昌庆省的省城,似乎什么都改变,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只不过当年翩跹阁头牌姑娘绿霓裳却已经三十出头,这位当年名动庆国的一代名妓如今早已经远离尘嚣,竟是被当今礼部尚书唐淑虎迎娶过门,成为了礼部尚书夫人。
这是一桩惊世骇俗的婚姻,一个是曾经名动天下被无数少女少妇许为梦中情人的一代才子,而另一个则是风尘第一名妓,这样的结合也确实一度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两年前,就在这桩婚事成为事实的前几日,甚至于大批的官员弹劾唐淑虎的轻浮放浪,身为大燕帝国堂堂的礼部尚书,管制天下礼制,却不顾惜自己的清名,迎娶妓女,实在是有伤风化之事。
但是这些弹劾唐淑虎的奏章却没有起到分毫作用,燕国皇帝年纪幼小无法处理朝政,而其身后的摄政王韩漠对此也没有给予任何的反应。
反倒是几日之后,韩漠竟然亲自带上厚礼参加了唐淑虎的大婚,本来拒绝参加唐淑虎大婚的文武百官见状,只能随后跟至,唐淑虎的婚礼却也是办的隆重异常。
这一次唐淑虎前来昌庆省,乃是受了韩漠的吩咐,前来昌庆省做一些准备。
从三年前庆国皇帝天正帝打开上京城门,献上玉玺户册投降之后,除了东北三郡兀自尚在混战之中,燕魏庆三国疆土几乎已经完全一统,而燕帝迁都的风闻从三年开始就在朝野之中蔓延。
虽然东三省因为平蛮军领袖墨十二郎打着庆国皇族后裔依然在顽强抵挡,但是大燕帝国却还是将天下划分为二十八省。
燕都北迁,那是在庆国上京城尚未陷落之前,庄渊就私下对韩漠的建议。
一来是比起燕京城的地理位置,上京城所处地理位置要优越得多,无论交通漕运以及人丁基数,当今天下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比及。上京城环山环水,关口众多,当年燕国兵发两路,一路是韩漠亲自领兵从西北边关北上,而另一路则是铁奎在前庄渊在暗自魏国东进,两路大军节节胜利,可是打到上京城所在的昌庆郡,竟是花了大半年的功夫才打到上京城下,而随后又是花了近一年的时间才终于将庆国打垮,逼着天正帝出城投降。虽说庆后的调度起到了不小的作用,但是另一个最大的原因,便是上京城所处的地理环境确实是易守难攻。
而迁都的第二个原因,便是要加强对北方地区的控制,将征服下来的庆国完全纳入大燕帝国的政治体系之下,如果将大燕帝国的政治中心一直留在东方地区,那么想要融合北庆遗留政治的进程自然会缓慢许多。
但是迁都绝非小事,所说征服了庆国,而且庆国各郡也已经进入大燕帝国的管理体制中,划分出十一省,可是燕国却有不少旧臣依然留有地域性思想,觉得燕国的根基在东方,许多人几乎是日日上书反对迁都之事。
这两年来韩漠花费了不少的心思,更是在庄渊的指点下缓而图之,直到征服庆国三年后,迁都大事才被提上了议程。
好在曹秀对此也是十分支持,所以最终还是确定下了迁都。
但是迁都说起来容易,真要实施起来却绝非一年半载就能做到,而韩漠此番派出唐淑虎,就是打个前哨,做好燕都北迁的准备。
……
唐淑虎前来昌庆省,打的却是巡视的名义,昌庆省的大小官员自然都是前往迎接,而唐淑虎虽然在韩漠的劝说下最终成为礼部尚书,可是他放.荡不羁的性格却并没有太多改变,与一众官员谈笑风生,只是比起当年谈及的风花雪月话题,经过数年游历的唐淑虎对于民生的话题显然更感兴趣,而他在谈笑之中自然也少不得不动声色地观察在场的官员,提拔有才官员却也是他唐淑虎的份内之事。
几日酒宴之后,唐淑虎自是着手准备韩漠交代的事务,昌庆省省长何寿伟却是一位才干出众的能吏,知道唐淑虎的来意,连续数日都是与唐淑虎单独议事,事涉众多。
这一日两人在省长府内对饮,唐淑虎笑问道:“何省长对于帝国的新政可有什么见解?”
何挺甘惶恐道:“这些年朝廷革新旧制,推行新政,利国利民,实在是开创盛世的大事,下官不敢妄语,定当拥护新政,不敢有失!”
唐淑虎笑道:“摄政王说过,何省长是实在人,想不到却也是如此狡诡。”他抚着颔下几根胡须道:“摄政王两年前开始推行新政,调整机构,废黜诸多陈腐旧制,第一桩便是改郡为省,建帝国五大军区,从年头开始又全国实行科举制,当初世族承袭制恐怕也存不了多久,新政此后恐怕还有许多大动干戈之处,何省长难道就没有一丝异议?”
何寿伟叹道:“尚书大人说的是。其实下官心中觉着,摄政王推行的新政,实在是利国利民之举,但是古往今来,想要推行新政,必须要用面对阻力的心理准备,这每一步都是刀山火海,不可不小心啊。”
唐淑虎肃然道:“何省长所言甚是。其实摄政王心里十分的清楚,他也知道新政代替旧制绝不可能是一年半载能完成,甚至要花费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任何新的政策出来,必然会损伤一批人的利益,可是新政的出现,也必定是经过多方商榷,是要祛除制度上的弊端,只会让天下百姓过的更好。你当知道,论起世族,从前的大燕国九大世家为权,世族子弟便是蠢如猪牛,却也能够终身富贵,更有大批不学无术之人居于要职……嘿嘿,那样的人物,连自己都管不好,如何能让百姓太平?当初我不入仕途,就是不屑与那样的人为伍,但是摄政王寻到我,与我谈及革新旧制的设想,我便知道摄政王乃是有雄心壮志之人,我唐淑虎又岂能不助他?”
何寿伟点头道:“大人说的是。如今许多政令,确实是让人心鼓舞,单是那不论出身维才任用之令,便让天下有才之士有了报效国家的前途,不瞒大人,这昌庆省每日里都能听疾对新政的评价,虽然也有少数人对之诟病,但是新政却还是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拥护。”
唐淑虎笑道:“摄政王推行新政,便是希望天下人能够一同督促,更是希望大家言谈利弊,按照摄政王的说法,大家伙儿长了嘴,该说话的时候还是需要说一说的。去年开始,《燕报》就开始发行,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有资格了解时事,仅这一点,便是千人万不能及的。”
说到《燕报》,何寿伟就笑道:“据下官所知,这《燕报》虽然是由礼部办起来,但是听说负责此项事务的,却是一位才女?”
唐淑虎脑袋微微前倾,笑道:“你可知是谁?”
何寿伟摇头道:“下官还真是不知!”
“那是摄政王的亲妹妹。”唐淑虎笑道:“《燕报》时事一块倒是由礼部官员送稿,不过其他版块却都是那位才女一手操办。”抚须笑道:“你想必也看过,《诗苑杂社》这一版块所占篇幅不小,每个月发行的《燕报》,我都会被遥稿!”说到这里,他却还是有几分兴奋,显然对于自己再《燕报》上有独家专栏还是很为满意。
“《燕报》虽然只发行了十四期,但是下官每期都看。”何寿伟立刻道:“下官斗胆说句大胆之言,尚书大人的诗词风格似乎有所改变,曾经风花雪月令人尽品香艳气息,如今的诗词却多是大气磅礴之作,令人叹为观止啊!”
“时间能改变一个人啊!”唐淑虎微笑道。
“是了,这一期的《名人访谈》是逍遥公的访谈,下官前日刚刚得到报馆送来的《燕报》,逍遥公在其中所言,却不知是真是假!”何寿伟脸上显出疑惑之色。
“逍遥公?”唐淑虎笑道:“难不成逍遥公竟将当初庆宫秘事也吐了出来?”
逍遥公便是当年的庆国天正帝,他开城投降之后,立刻被大燕帝国赐封为逍遥公,与皇后紫儿移居去了燕京城。
“也算不得庆宫秘事。”何寿伟笑道:“只是谈及当年庆都陷落,他自称不忍见到庆国百姓遭受更多的苦难,在采访之中,他自承与一帮大臣为了大义所在,行宫中之变,要捉拿庆后。按照庆国人的想法,庆国最终惨败,归其缘由,乃是因为庆后专政的缘故,所以捉拿庆后以谢天下……!”
唐淑虎冷笑道:“庆后固然是一代妖后,对庆国的亡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将亡国的所有责任都推到一个女人的身上,当真是可笑至极。”他拿起酒盏,一饮而尽,肃然道:“庆国顽疾已久,官富民弱,举国疾贫,凭心而论,庆后虽然专政,但是却也做出了不少努力,想要挽回庆国的败势,只可惜庆国已经烂到骨子里,回天无力,如果不是庆后,恐怕当年上京城要早陷落半年。”说到此处,他长叹一声,道:“也算是一代红颜,只可惜最终落个葬身火海的下场!”
何寿伟道:“逍遥侯在报上也确实是这样说。庆国当时败局已定,他领人围住了万花宫,而庆后火烧万花宫,自己与百花葬身火海……大火过后,有人也找到了她已经烧焦的遗骸……当年庆后倾国红颜,美艳绝伦,死后却也只是一具惨不容睹的焦皮……!”
“红颜变骷髅,古往今来,又有哪个女人逃得了。”唐淑虎感叹道:“只是此人虽然最后身败,却也定会留名史书之中……!”压低声音,问道:“是了,本官听人说,庆后的遗骸被烧得惨不忍睹已经变形,那究竟是不是她本人?民间传闻,这庆后恐怕是找了替身,真人只怕早就逃出了上京城。”
何寿伟也轻声道:“不瞒尚书大人,事后也曾有人就此事调查,不过当时摄政王率兵入城之后,见到了庆后遗骸,给予了极高的尊重,令人迅速葬了……哎,此时已成云烟,生也好,死也好,世人那是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唐淑虎微一沉默,端起酒杯,洒在了地上,却并不说话。
何寿伟见气氛有些不好,急忙笑着转变话题道:“尚书大人,其实这《燕报》比之刀兵利器还要厉害。据下官所知,东北三省也有《燕报》流入,不少人看到《燕报》内容,知道这些年来天下渐渐太平,而且摄政王对庆国原来的子民十分的照顾,颁下了许多的利民政策,所以东北三省的平蛮军如今士气极低,而且下官确知,每天都有人从那边逃出来,不愿意继续再战下去!”
唐淑虎抚须笑道:“依我之见,墨十二郎也撑不了多久。且不说征北将军朱小言率领五万精兵困死他们,还有定东将军韩源两万水师游移在东海之上,只说他们的物资就已经匮乏至极。如今天下商贸都在关氏手中,摄政王已经下令关氏封锁任何物资流往东北三省,据说墨十二郎多次派人想要暗中与商家交易购买物资,却都被关氏封锁住,而且陆路有朱将军封锁,水路有韩将军封锁,明里暗里都得不到补充……那东三省这么多年打下来,百姓固然困苦,更紧要的事物资已经消耗殆尽,平蛮军能撑到今天,实在是不容易!”
何寿伟笑道:“当初北蛮人仓皇而退,一来是因为与平蛮军的作战消耗巨大,另一个原因不就是看到东北三省已经没有油水可捞,所以才铩羽北退。连北蛮人都不稀罕那地方,墨十二郎想要凭借那处东山再起,简直是痴心妄想!”
正在此时,却有一名下人匆匆而来,禀报道:“启禀大人,监察局局长公输大人求见!”
“快请!”何寿伟急忙起身来。
监察局实际上就是当初的西花厅,只不过改制之后,改西花厅为监察厅,监督百官之事,监察总厅设在燕京城,而大燕帝国各省则设有监察局,公输全便是昌庆省监察局的局长。
监察局不属于任何部门管制,直接由摄政王负责,依然保持了它的独立性。
公输全一身监察局新式官府,黑色的官府显示着权威和神秘,何寿伟虽然论官职要比监察局局长高出很多,但是面对这样的衙门,自然还是要小心翼翼。
而且不同于其他监察局,公输全乃是监察局的元老级人物,深得摄政王信任,正因如此,他才被派到北方重省昌庆省担任监察局局长。
双方客套,然后落座,公输全已经笑道:“今日前来,是有两桩事情。第一桩事情,乃是要向唐大人和何省长禀报一件天大的好事!”
唐淑虎笑道:“公输大人的衙门里素来出不了好事,今日能有好事道来,当真是可喜可贺!”
其实唐淑虎对于监察局这样的独立机构有些不满,但是这却是韩漠最为坚持之处,天下各省,监察局绝对不可少。